右一王红梅 右二崔鸿飞 右三寿清惠

虽然给了政府给了鼓励和扶持政策，但家政员们对于养老护理这个行当仍然比较抵触，很多人入行时都更倾向于选择月嫂、育儿嫂等照顾孩子的工作，而不愿去做又脏又累还又有说不完的委屈的养老护理员。能够坚守下来的养老护理员，在这个岗位上尝遍了酸甜苦辣，或是因为跟老人建立了深厚的感情，或是从老人身上学到了生活的宝贵经验，反倒让他们有些舍不得离开这些可爱、可怜有时候又有些“可气”的老人。近日，记者来到七彩乐居养老驿站，听听那些在社区里服务老年人的养老护理员的故事和心声。

大学生做养老欺骗父母是做管理的

24岁的王红梅和21岁的崔鸿飞是工作当中的一对好搭档，她们都是中华女子学院的毕业生。在养老驿站做养老护理员，也是她俩的第一份工作。她们给老人洗脚、按摩，安排“小饭桌”照顾老人吃饭，陪老人读书看报，给老人跑腿买东西……养老驿站里都是些零七八碎的杂活，倒也没有太大难度，却让两个小姑娘整天忙得昏天暗地。

“每个老人的要求都有不同，就拿给老人做饭来说，有的老人有糖尿病，他的饭菜就要特别注意，调料里不能有糖；有的老人血脂高，医生嘱咐他们忌食重口味的食物，必须给他们做得清淡一些；还有的老人牙口不好了，馒头和米饭都要蒸得松软，但有的老人就嫌太软了没嚼头……”同样一个菜，常常要分成好几次来炒，蒸米饭也要分成几锅分别来蒸……好像只是做了一顿简单的午饭，工作却是千头万绪，几个人忙得不可开交。

而这些，在当初选择这个专业的时候，并不是她们想象的样子。“那时候都以为是在家政公司里做管理工作，没有想过会真的到老人身边从这些具体的工作做起。”王红梅告诉记者，父母打电话时经常会逼问她，“你在家政公司到底是做什么工作？”害怕父母心疼，每次王红梅都会撒一个善意的谎言。她告诉父母，自己在公司做管理，在办公室里做人员调度、客户回访等工作，这样父母才放心。

很潮的老奶奶原来这么可爱！

“是很累人的工作，但老人们很可爱啊！”两个小姑娘做着伺候老人的脏活累活，却一直乐在其中。她们说，在通州的养老驿站有一位关奶奶，这位老奶奶已经68岁了，退休前是个校长，她很潮，特别喜欢接触新鲜事物。关奶奶爱唱歌，而且唱得很好，但总是自娱自乐，缺乏参与感和成就感，王红梅和崔鸿飞就教关奶奶使用一种叫全民K歌的手机软件，关奶奶一下就上瘾了，“每天都在里边发表自己唱的歌曲，看自己唱歌获得勋章，当唱歌获得高评价时，关奶奶就拿着手机给向我们展示，笑得像孩子一样！”崔鸿飞说，关奶奶还给养老驿站的护理员们拍了很多照片，把孩子们的照片做成电子影集，颇为自豪地向她们炫耀自己的作品。那时候，两个独自在京辛苦打拼的小姑娘就好像有了奶奶的关爱，沉浸在一个小家的温暖当中。

“老人的生活态度为我们树立了榜样！”

关奶奶的老伴很早就去世了。儿子在北京安家落户之后，把母亲也接来同住。但老人坚持不跟儿子一家住在一起，而是要求在另外一个社区的房子里独住，甚至自己提出住到养老驿站去。“关奶奶的想法就是，我有我自己的晚年生活，跟儿子、媳妇生活在一起，难免互相影响，而且婆媳之间也或多或少地会产生摩擦和矛盾，也会让儿子夹在中间左右为难。”王红梅说，在处理家庭关系上，老人想得非常周到，她一方面和儿子分开住，一方面又担心街坊邻居会误会儿子、儿媳，认为他们不孝，所以隔三差五地也到儿子那边住几天，以免邻居们说闲话。这种生活态度也让这几个年轻人很受启发。

王红梅说：“在养老机构工作，接触的老年人更多的还是养儿防老的老思想，特别抗拒到外面住养老院，或者跟儿女分开住，能有关奶奶这种超前意识的算是少数。她的做法两全其美，也让我常常思考，等我将来老了，对于晚年生活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态度，关奶奶的做法给我树立了一个榜样。”

倾听老人的唠叨也是一种服务

寿清惠今年已经50岁了，通常她都在天通苑的养老驿站服务。与崔鸿飞和王红梅两个小姑娘不一样，虽然寿大姐跟她们都是养老护理员，但在老年人那里，会将她们按照年龄的差距分开对待。小姑娘就像自己的孙女一样，更多的人老人是给予了祖父母般的关爱和照顾，但对待四五十岁的养老护理员时，老人们的态度就大相径庭了。这个年纪的养老护理员会被很多老人看作是保姆、花钱雇来伺候自己的人，因而态度上会有些傲慢和挑剔。

王奶奶经常会叫养老护理员上门服务，帮她搞卫生。寿大姐进门一看，茶几上胡乱堆放着报纸、书本、药盒、食品袋，一片狼藉，刚想伸手帮老人整理一下，却立即被老人喝止。“不要动这个，你就帮我把沙发擦干净就好了！”寿大姐只好按老人的要求帮她擦拭沙发。就是一个不大的双人沙发，几下就擦干净了。但老人却嫌不够干净，要求她再擦一遍。如此反复，来来回回地擦了快两个小时。

“其实沙发早就擦干净了，我想老人不是真的让我们来给他搞卫生，她只是太寂寞了，想找人聊聊天。”寿大姐干活的时候，老人就站在一边看着她，嘴里絮絮叨叨地说着同一件事，无限循环。寿大姐已经可以把这个故事从头到尾地背诵一遍了。寿大姐说，她做了这么多年的养老工作，这样的老人她见过太多了，也就特别理解老人的心情。“独住的老年人寂寞孤独，需要倾诉，这时候你就要顺着她，千万不要跟她起冲突，她说没擦干净，那我就再擦一遍；她说的那个故事，我听了不下几十遍，但仍然表现出很感兴趣的样子，附和着老人，让她觉得自己是被认同的。”

对待“老小孩”只能忍下委屈

寿大姐把王奶奶这样的老人称为“老小孩”，对于这样的老年群体，她已经有了丰富的经验。“前一分钟还跟你热情地唠家常，后一分钟就会破口大骂，什么难听的话都能骂的出来，还有出手打人的，有不少护工都会因为忍受不了老人的情绪暴躁和反复无常而辞职走人。”

比如说，有一些老人要求养老驿站提供上门送餐的服务。她曾经服务过老两口，送餐上门后，老人很贴心地告诉她，说两个老人饭量小，他们送两份饭太多了，吃不完也浪费，嘱咐她下次送饭只送一份就足够了。于是，第二天寿大姐就送来了一份的饭量。没想到老人好像忘了自己昨天说过的话，非常生气地责怪她，收了两份饭菜的钱居然只送一份饭过来，让他们老两口饿肚子，还赚了他们的黑心钱。后来，这件事还又被添油加醋了一番之后告到老人的儿子那里。寿大姐觉得委屈极了，好在老人的儿子对于这样的事情早就习以为常，也知道父母年纪大了以后会有这种健忘和情绪变化的情况，所以并没有责怪寿大姐，还专门打电话过来安慰她。寿大姐说，她们做养老护理的，这样的委屈事几乎是每天都能遇到的。

尽管在挨骂的时候心里非常恼火，但养老护理员在培训时会学到关于老年心理的课程，寿大姐知道这是人老了之后的一种正常的心理变化，甚至可能是由于疾病引起，每次依然会默默地忍下委屈，还要向老人道歉。

“以顺为孝，道理上是共通的！”

更让寿大姐深有感触的是，老年人勤俭节约的习惯和现在年轻人的生活习惯形成了强烈的反差。她曾经在石景山服务过一位首钢的退休老人。老人退休前是单位的高干，生活条件非常优越，但多年来养成的节俭习惯让老人有些往抠门的方向发展了。“老人上厕所的时候，每次都要数着卫生纸的分割线，我在老人家里服务，每次只能用一格纸，可这怎么够用呢，所以只好自己带着卫生纸去上户。搞卫生的时候，只能投洗一次毛巾，洗得多了老人会批评我浪费水，但擦不干净又会被责怪工作不认真……”就像这位老人一样，一些节俭的习惯让养老护理员们的工作非常难做，但寿大姐都给予了理解。“老年人是从那个困难时代走过来的，当年吃了不少苦才过上现在的好日子，节俭的习惯还一时改不过来，我们也无法改变他们，所以只能顺着他们的意思。中国有句老话叫‘以顺为孝’，我们虽然不是老人的儿女，但在照顾老人上，这个道理是共通的。”

来源：北京晚报 北晚新视觉网  记者 代丽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