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对北京人来说,是个大日子。持续几天的雾霾散尽,终于又见蓝天,而且什刹海的冰场正!式!开!放!啦!冬天在冰上打出溜滑,是北京人不能少的一件乐事。这好比,麻将之于四川人,没玩过真真儿就白活了。
北京虽地处华北平原,但百姓不出城就能看“海”。
您瞅瞅,什么后海、北海、中南海……外地人光听这些霸气十足的名儿,就能想象出北京的大气、壮阔来。
什刹海地图
其实呀,住在北京的人都知道,此“海”非彼“海”。
蒙古人入主中原以前,在马背上打天下,把草原上有水的地儿、甭管大小都叫“海子”。
元世祖忽必烈定都北京,城里的“湖”自北向南就依次被称为西海、后海、前海、北海、中海、南海。
俗话说,先有什刹海,后有北京城。
俯瞰什刹海
西海、后海、前海连成一片儿是“什刹海”,早在明代北京城建立之前,就是元代京杭大运河北端的终点码头。
从那时候起,什刹海这地界儿,就是商贾云集、货物集散的繁华之地。
而在老北京人眼里,那里不仅是历史上的文化坐标,更是天子脚下最接地气儿的“游乐园”。
1961年,什刹海游泳池教员刘文普在校孩子们划臂 (北京日报资料图/高宏摄)
夏天,什刹海是露天游泳场,河边儿的柳荫下,随处是纳凉、遛鸟的大爷大妈;春秋时候,围着水边儿捞小鱼、捞水草。
京味儿作家老舍独爱什刹海,他说:“面向着积水潭,背后是城墙,坐在石上看水中的小蝌蚪或苇叶上的嫩蜻蜓,我可以快乐的坐一天,心中完全安适,无所求也无所怕,像小儿安睡在摇篮里。”
什刹海的荷花
等冬天什刹海一结冰,四周用苇席子一围,就成了青年们趋之若鹜的冰场,堪比“游乐圣地”。
电视剧《梦开始的地方》中的小陶虹说:“五湖的、四海的水,不如什刹海的冰场美。”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去什刹海溜冰”就跟现在“去三里屯泡吧”一样,是一件炫酷狂拽的时髦事儿。
70年代的滑冰者在什刹海
北京的大院子弟约起在这里滑冰,正一字儿、反一字儿、倒滑、正滑……变着方儿炫技,目的都是为了得到姑娘们的仰慕。
什刹海也可以说,是当时顽主们“拍婆子的圣地”。几群人为了“拍婆子”的事儿,把“滑冰”变成了“茬冰”,在那时是常有的事儿。
文革时期,北京的男孩搭讪不相识的女孩子,不叫“处对象”、“谈恋爱”,叫“拍婆子”。
一提起“拍婆子”这个“怀旧专用词”,很多人就回想起青春岁月的美好时光。
《血色浪漫》截图
史铁生在回忆插队的故事时,说到一群愤怒的知青用“拍婆子”发泄。
拍婆子就是交女朋友,但不是谈恋爱,带了玩世不恭的色彩:有人羞于谈恋爱,却敢拍婆子:路上碰见个漂亮的女知青,走过去跟人家没活找话说,挨人家一顿骂也觉得心里热烘烘乱跳,生活像是有了滋味。
之所以是“拍”,好比江湖上那些蛊惑人的伎俩,只要骗子耍一些手段,就能把迷糊的人给骗上道儿。
“拍婆子”一开始,类似于黑社会的“黑话”,多半是军队大院游手好闲的小流氓想跟女孩儿套瓷。
当然,那女孩儿得是“要盘儿有盘儿,要条儿有条儿”,才可能遇上“拍婆子”的。
怎么“拍”呢?
顽主们有蓄谋已久并跟踪目标多时后择机上去搭话的,也有大街上一见倾心楞往上冲的,还有在冰场、影剧院之类的场合动心思的,各种场合都能见到。
《血色浪漫》的大院子弟
那时候,身穿军大衣、脚蹬皮靴、骑着锰钢转铃的二八自行车,可是“拍婆子”成功的标配,再请姑娘去“老莫”(北京莫斯科餐厅)搓一顿,基本上就“拍”成了。
如果没有这些装备,“拍”成的概率那可不高。搞不好,姑娘们翻脸了,这就叫“拍炸了”或者“炸瓷”。
大院子弟“拍婆子”总有一股“流氓”的劲儿,跟文化人的“技能”比起来,远远差了几条街。
1927年,31岁的民国大才子郁达夫,遇见了“杭州第一美女”王映霞,被她的美若天仙深深吸引。
王映霞
开口就说:“我觉得从前在什么地方见过王小姐,好生眼熟。”
果然是老司机,“拍婆子”都带着“人生只如初见”的诗意。他只用了一个星期,聊天、吃饭、写情书,就把王映霞追到手了。
正因为我很热烈的爱你,所以一时一刻都不愿意离开你。又因为我很热烈的爱你,所以我可以丢生命,丢家庭,丢名誉,以及一切社会上的地位和金钱。所以由我来讲,现在我最重视的,是热烈的爱,是盲目的爱,是可以牺牲一切,朝不能待夕的爱。
郁达夫这情书写得,芝麻君读得不好意思,字字火辣。
郁达夫与王映霞
不光是情书,郁达夫也写得一手好文章。
他写的《故都的秋》、《北京的四季》中,不止言辞优美,还流露着对北京深沉的爱。以至于,芝麻君曾错把这个浙江人当作北京的。
他曾说:“在北京住上两三年的人,每一遇到要走的时候,总只感到北京的空气太沉闷,灰沙太黯淡,生活太无变化……但是一年半载,在北京以外的各地去一住,谁也会得重想起北京,再希望回去,隐隐地对北京害起剧烈的怀乡病来。”
左起:王独清、郭沫若、郁达夫、成仿吾
郁达夫曾在北京大学教授统计学,寄住在巡捕厅胡同的长兄家。当时的月薪是100多元,但教育部拖欠工资,每月只能拿20到40元,日子过得很窘迫。
1924年,沈从文为了文学梦“北漂”时,向郁达夫求助。郁达夫请他吃了顿饭,送了条围巾,写信表示帮不上忙,因为自己穷得连一条棉裤也没有。
虽然过得穷,但郁达夫在吃喝上一丁点也不马虎。他尤其爱喝酒,算个酒腻子。
说起北京的酒腻子,二锅头肯定少不了。尤其是数九寒天,二锅头简直是命根子。
也有人把二锅头叫“二雷子”,意思是说这酒度数高、酒劲儿烈,一口闷下去就像打两个响雷,能把人撂倒。
虽是烈酒,会喝的喝出了琼浆玉液。清代诗人吴延祁有诗曰:“自古人才千载恨,至今甘醴二锅头。”
对老北京的酒腻子而言,二锅头物美价廉堪比“甘醴”,甭管老的、少的、干力气活儿的、摇笔杆子的,大家伙都喜爱。
“二锅头”这名儿,是以酿造工艺命名的白酒。
懂酒的人都知道,白酒是蒸馏酒,蒸馏出来的第一拨叫“一锅头”,过于猛烈;到了第二拨,就是“二锅头”,味道醇香,厚实;到了第三拨,味道就变淡了,不好喝。
一开始,这“二锅头”并没有瓶装的,都是私人酿酒作坊酿的散装酒。
酒馆子柜台上放着几个白酒坛子,坛子里装着一毛一两的、一毛三一两的也叫"毛儿三",一毛七一两的散二锅头,喝白酒用的八钱玻璃酒杯也码在柜台上。
北平和平解放那年,中国第一家国营酿酒厂——华北酒业专卖公司实验厂建立,才有了瓶儿装的红星二锅头。
那时的“红二”不算便宜,在北京的市场上一统江山。要是有人拎着几箱红二,就能上中俄边境换件皮草。
后来有了牛栏山二锅头,又分“绿牛”、“白牛”。北京人把这两种二锅头,简称“红二”和“牛二”。
三五好友相聚,饭桌上离不开酒。有好酒就喝茅台、五粮液,要是没好酒,就上二锅头当“兜底酒”,没得挑。
过些日子就是春节了,到时候您瞧,谁家饭桌儿上保准儿有“二锅头”。
择一城而居,携芝麻君探寻。回见您呐!
来源:公众号 芝麻酱通讯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