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中老铁路(北起中国与老挝两国边境磨憨-磨丁口岸,南至老挝首都万象,全长400多公里)全线开工仪式在老挝北部的琅勃拉邦举行。自此,中老铁路进入全新的发展阶段,古老而又神秘的老挝,也将随着铁路的开建,逐渐揭开她的面纱。
作者 舒秋玲
琅勃拉邦的香通寺(视觉中国供图)
对于老挝,很多人并不熟悉。老挝是一个内陆国,它夹在五个国家中间:北部与中国接壤,东边是越南,南边是柬埔寨,西边又分别与缅甸和泰国交界。老挝没有入海口,也没有发达的铁路,目前老挝国内仅有首都万象至老泰边境不到4公里的铁路,因此,老挝的交通非常不便。发源于中国,流经老挝、缅甸、泰国、柬埔寨和越南等国的湄公河(中国境内为澜沧江),是老挝的重要交通要道。正因为如此,老挝少有旅游者的身影,它是湄公河畔的一块“净土”。
琅勃拉邦:佛教寺院与法国建筑共存
作为老挝仅有的两项世界文化遗产之一,琅勃拉邦因为有679座历史建筑物,一直是老挝游客最多的地方。琅勃拉邦曾经是老挝的国都,1353年法昂统一老挝建立澜沧王国,定都于此,改名川铜;1560年起,因供奉来自高棉的佛像,改名为琅勃拉邦。这里曾经是澜沧国、澜沧王国、琅勃拉邦澜沧王国的国都,虽然后来老挝的政治中心迁至万象,但直至1975年最后一代国王西萨旺凡达纳统治时期,这里依然是老挝国王的行宫。琅勃拉邦皇宫已经被改建成为皇宫博物馆,里面最珍贵的文物就是十四世纪的黄金勃拉邦佛像。
琅勃拉邦有着大大小小36座寺院,是名副其实的佛教之都。规模最大的是叶赛提拉国王于1560年兴建的香通寺,它一直是王室举办各种重要仪式的场所,尤其是主庙背面的尤其生命树彩石镶嵌画图案精美,没有其它寺院可以匹敌。如果说琅勃拉邦建筑外观以香通寺为最佳,而维宋寺则以里面由十二世纪到二十世纪的佛像最为著名,可以称为是木雕、石雕艺术的博物馆。?维宋寺是琅勃拉邦最古老、香火最旺盛的寺庙,始建于1513年,1887年寺庙被黑旗入侵者烧毁,又于1898年重建,著名的勃拉邦佛像曾经两度存放在这座古寺中。由于寺内的莲花大塔型似西瓜所以也被称西瓜塔。维宋寺由于不在主要街道上,所以游客很少,可以静静地欣赏雕像的精华而不被打扰。
十九世纪六十年代,法国开始向老挝渗透并于1885年在琅勃拉邦设立领事馆,1893年法国又以武力迫使暹罗签订《法暹曼谷条约》,把老挝并入法属印度支那联邦。由于这段历史,使得琅勃拉邦的法国印记无处不在:最主要的街道冯提撒拉大街被大家简称为法国大街,街上法式建筑林立;餐饮也是以法餐和老挝当地菜为主;至今邮局还是法文标注。另外,到这里来的外国旅游者也以法国人最多。不过,由于开通了成都至琅勃拉邦的直航,这几年到这里游玩的中国人大有超出法国人的趋势。
因为这些独特的印记,湄公河和南康河汇合处的琅勃拉邦,留下了众多精致的建筑,世界遗产委员会这样评价琅勃拉邦:它把城镇中老挝建筑容纳到十九世纪、二十世纪殖民者留下欧洲城市结构中。
在琅勃拉邦,我住在冯提撒拉大街。这条街是琅勃拉邦的主要街道,两边不仅分布着普萨宾馆、桑蒂别墅等饭店(我住宿的桑蒂别墅饭店就是过去的公主府,虽然老旧但依然可见昔日芳华),两侧是皇宫、普西山等重要景点,同时还是闻名天下的夜市所在地。
这样的城市不适合赶路,唯一的办法就是在这里住下来,慢慢感受它的独特风韵。“时间是用来浪费的”这话用在琅勃拉邦再贴切不过。
在琅勃拉邦住的一周,每天基本的日程是这样的:早晨睡到自然醒,起来后到法国大街或者湄公河边上去看布施;看完布施去早市,买一些当地人种的新鲜水果;逛完了回酒店吃早餐,然后再出去随便逛逛;中午找个酒吧喝点酒、品尝当地的美味;下午则来到在湄公河畔或者南康河边,一边喝咖啡一边看美景,或者去寺院里和僧人聊天;晚上则去夜市,吃点烤猪肉、喝点啤酒,然后再喝一杯鲜榨果汁,到夜市的摊点上看看有什么新鲜货色,质量不错价格合适就买几样。
琅勃拉邦的一天是从“刷刷”的脚步声中开始的。琅勃拉邦的僧人每天早晨都从自己的寺院出发到街上去化缘,尤其以法国街上的巴排寺、香通寺几个寺院人为最多。皇宫前的人行道上跪满了当地人,还有从泰国赶来的佛教徒,他们都要把刚刚做好的糯米饭或者小零食丢在僧人的背篓中。听当地人讲,作为一个佛教徒,每天做的第一锅糯米饭都是奉献给寺院的僧人的。不过近几年,化缘大有表演化的趋势,奉献给僧人的不仅有从小卖店买来的零食,参与施舍的也不乏金发碧眼的外国人。我曾在老挝南部城市巴色等地方也看见过化缘的僧人,但都是三三两两的,而琅勃拉邦的化缘队伍,最长的将近五十人。
琅勃拉邦的一天是在夜市的喧嚣中结束的,每到夜幕低沉,法国街上就搭起了颜色各异的棚子,小商贩也都纷纷拿出了自己的“拿手绝活”。这些产品大致分三类:一是当地产的围巾和木雕产品,还有手工纸的灯笼和本子;二是小玩具以及日常用品;第三类则是餐饮,它也是夜市中是最受欢迎的,不大的地方分布着上百家餐饮商户,卖的大多是当地特色的烤肉、烤鱼。烤鱼、烤肉约三万基普(合人民币约24元)一份,味道相当不错。而生意最好的则是卖饮料的摊位,一万基普一杯的鲜榨果汁基本上成了游客人手一杯的标配。老挝的人均收入即使是公务人员也不足三百美元,但琅勃拉邦的消费却不低。一般中等的饭店,一条鱼大约是十五万基普(合人民币约120元);一盘沙拉5万基普(约合人民币40元),与北京、上海的物价差不多。而在夜市,一个菜三、四万基普,一条围巾三万基普,一个木雕盘子也就五万基普,这个价格无论是游客还是当地人还都可以接受,因此夜市远近闻名。
老挝艺人在制作龙舟
丰沙湾:满目疮痍的石缸平原
老挝被称为山地之国一点也不过分,因为老挝百分之八十的土地是山地和高原。而老挝的北部更是被称为“印度之那屋脊”,位于北部川圹省的丰沙湾则是这座山地之国的代表。
丰沙湾最著名源于它古老的巨石阵(也称为Plain of Jars),虽然地处偏僻,但是还吸引着游人从琅勃拉邦和万象到这里。丰沙湾的Plain of Jars与英国的巨石阵、智利的复活节岛石像、南美洲的石人圈一同被评为世界四大巨石阵。根据勘察和研究这上百个石缸已经存在了两千年历史,但这些石缸的来源却一直是一个谜。这些石缸,小的也有将近一吨,大的则有五吨多,其实丰沙湾附近方圆百里都是土山,出现这样大的石头而且还有形状不能不说是奇迹了。至于这些石头的用处,大家也是看法不一:有些人说这些石头是古代人存储稻米的容器;也有人说是酿酒的酒缸;还有科学家认为是古代人丧葬的容器。虽然看法不一,但是始终不能排除大家的好奇,所以到丰沙湾来的人,基本上都是去看石缸平原。
石缸平原共分为三个地区:一号遗址最大,离丰沙湾不过八公里,是石缸平原最多人参观的地方。一号遗址里面有334个石缸,有的是圆形,有的则是方形,形状各异,也难怪会让人认为是酒缸或者装粮食的器具。二号遗址只有93个石缸,还有14个盖子,它的外面全被树林遮住,如果没有向导根本就没法找到;三号遗址规模更小,只有八组石缸,离丰沙湾市区有三十多公里。到三号遗址风光很美,路上都是原始的农舍和绿绿的稻田。丰沙湾是老挝最贫困的地区之一,基本上没有工业,所以农舍都是以茅草和木板拼搭的为主。从欣赏石缸的角度来说,一号遗址最佳,不仅石缸的数量多,而且各具形态;但是从风景来说,三号遗址的风景却是最好的,远眺稻田、民宅再加上小桥流水,一派安逸的田园风光。其实,这个遗址的发现纯属偶然:1932年,统治老挝一带的法国人打算修筑一条连接河内和琅勃拉邦的公路,当它修到川圹地区的时候,66岁的法国女考古家麦德琳?寇拉妮(Madeleine Colani)博士,在这片荒野中发现了这些神秘的石缸群。
丰沙湾的巨石阵(也叫做Plain of Jars)已经被老挝申报为世界文化遗产,逐渐吸引了旅游者的目光。但比起熙熙攘攘、人潮如涌的琅勃拉邦,这里的参观者仍是屈指可数。我们从琅勃拉邦过来乘坐的是十七座的中巴车,晚上在街上饭店,碰见的也是这些人。第二天到石缸平原游览,基本上看见的也是熟脸,即使连上自驾的游客也不会超过百人。但挺有意思的是,老挝其它公园或者景点的参观都可以自由行,但去巨石阵一般却都要求跟团游览,不仅要到旅游管理部门去登记,而且还必须配备专门的司机兼导游。
在前往石缸阵的过程中,我才知道其中的原委。而这背后却有一段极为残酷的往事。在路上,我们常看到MAG(英国地雷顾问机构)的标志。司机很严肃地告诉我们:白色标记的地方可以走,而红色标记的不能去;围栏里面可以走,绝对不能去围栏外的地方,因为那里是未燃爆炸弹。开始我们还以为是危言耸听,后来才知道上世纪六十至七十年代,美军为了切断越南北部的军事供给,曾经把2.7亿枚集束炸弹扔到了老挝,超过了盟军二战时在整个欧洲投下的炸弹总和,而轰炸的中心就是老挝的川圹平原。在轰炸中,位于孟昆的西普寺被崩塌了四壁,仅剩下几根红砖立柱和残缺的佛像。
瓦普寺维修进行的标记
作为川圹平原中心的丰沙湾至今还有上千万枚残存的炸弹没有爆炸,所以每年都会有人被炸死炸伤。直到上世纪九十年代,1994年英国地雷顾问机构(MAG)开始未爆炸弹清理工作,清理出120多种不同的炸弹。现在由联合国管辖的老挝未爆炸武器小组也加入了MAG的工作行列,即使按照这样的进度,要想全部清除也要近百年。
2016年9月5日,美国总统奥巴马飞抵老挝首都万象,访问目的就是解决战争遗留问题,奥巴马已承诺为老挝提供9000万美元(约合人民币6亿元)资金,帮助老挝政府清理美国在越南战争期间投放的未爆炸弹。
美国的轰炸造成了老挝两万多人的死亡,现在每年依然有几十人会死于未爆炸弹。目前,丰沙湾的未燃爆炸弹遇害者公益项目正在进行。一个是建立了SOS中心,专门收留被未燃爆炸弹炸伤的儿童和父母双亡的孤儿;另外,在丰沙湾还有一个生产围巾的公益作坊,他们专门生产手工围巾,在欧美市场,围巾每条可以卖到三百欧元以上。
占巴塞:少有人游的瓦普寺
从满目疮痍的丰沙湾到占巴塞,总算体验了老挝交通的不靠谱。本来在旅馆预定了从丰沙湾到巴色的车票,也按车票的时间6:45准时赶到了丰沙湾南站,到了7:30才知道因为人少,所以我们的班车被取消。让我们先坐车去沙湾达吉,然后再转车去巴色。下午两点,售票员把我们放在了一个十字路口。在经历了两次换车、一次坏车后,巴士在凌晨三点把我们送到了巴色,只不过停车的不是汽车站,而是马路边。
巴色的清晨是寂静的,有着东南亚国家一贯的萧条。巴色到占巴塞还有三十八公里,我们准备出门去找到占巴塞的车,结果正好碰到一个旅行社的司机,免费把我们送上了去往占巴塞的车。只不过这个车不是标准的巴士,而是客货两用的改装的巴士旁,结果我们两个人仅花了3万基普(约合24元人民币),就跟一群当地人和他们的鸡鸭鹅一起被直接送到了瓦普寺门口。
瓦普寺是与柬埔寨吴哥窟齐名的世界文化遗产,只不过地处老挝南部与柬埔寨、泰国接壤交通不便,所以游客渺渺。老挝瓦普寺意为“山寺”,坐落在占巴塞省海拔1200米的普高山山腰上。瓦普寺是高棉帝国(公元9-13世纪)最重要的婆罗门教圣殿之一,后来被改建为佛教寺院。所以瓦普寺的建筑有着印度教和佛教融合的特点:瓦普寺的神道两边不是佛像,而是石质的林迦,主殿供奉的是佛教的佛像,但它的门楣上却是印度教生殖崇拜的图腾。瓦普寺的主要建筑包括最高层的一座主殿,中层的6座神龛及下层的两个宫殿和一座神牛殿。瓦普寺是一座石宫神殿,全部用雕有各种图案的石块砌成,整座建筑群规模宏大,从山腰向下延伸数百米长;主体建筑平面呈长方形,宽8米,长约30米,分为屋前凸厅、无壁厅、偶像供奉厅三个部分;瓦普寺与柬埔寨的吴哥寺被称为印度支那的两大胜迹,已于2001年被列入了世界文化遗产名录。
瓦普寺的建造源于1235年,老挝与邻国泰国之间的一场战争。先开始是老挝的军队进攻泰国,包围了泰国的要塞南市,但是却久攻不下。占巴塞国王和泰国的那空伯罗女王接受了调解,谁先兴建寺院完成就是这场战争的胜利者。结果是,泰国女王所建的帕侬佛塔于当年先于老挝完成,成为这场战争的胜利者。老挝军队依约定撤出泰国,但佛寺的兴建仍在进行,并在占巴塞国王去世次年建成。
瓦普庙虽然残垣断壁,但精美的石雕还是彰显着这个老挝小吴哥的美丽和精致。下层的主殿外面已经围上了围栏,很多石块也已经做上了标记。2013年,由印度、意大利和法国三国出资的瓦普寺修复工程正在进行,来自印度的工程师是修复工程的主要负责人。到过柬埔寨的塔布隆寺,印度修复的寺院因为修旧如旧,确实显示了很高的修复水准。在跟他们一起喝了两杯咖啡一杯茶之后,我却对何时可以修复完成却打了一个问号:老挝人都很好但工作效率却是最慢的,几十个工人画了两年,一个宫殿的标记还没有做完。
瓦普寺位于毗邻老柬边境的巴色,因为交通不便,所以游客很少。除了一些从柬埔寨过来的之外,参观的大多是当地人。寺院山上的大殿里面佛像前供奉的鲜花很多,也有不少人在跪拜。在外国人看来,这里是旅游景点,是进入世界文化遗产清单的文化遗产;但对于当地人来说,也就是一个普通的寺院而已,是他们祈福消灾的场所。
从瓦普寺下山才知道明天有龙船节。信仰小乘佛教的老挝,每年雨季的三个月会持斋而持斋结束的日子叫“出夏节”或“离夏节”。而每年出夏节,老挝都要举办龙船节。龙船节规模最大的是在万象,琅勃拉邦等不少地方也有相似的节日。
我住宿的占巴塞客栈虽然不大,但因为临近湄公河,却有着很好的景色。正好客栈是龙船节的终点,算是意外的收获。晚上,我们在露台上一边喝酒一边看湄公河的景色。夜色中,也有参加龙船节比赛的船只在练习。
巴色的龙船节是方圆百里老百姓的节日,巴色附近的村子组成了八个代表队参加比赛,而一个队就要32个人。比赛分为两个项目:一个是团体比赛,由一个鼓手和32名水手组成;还有一个就是六人比赛,船比团体比赛的船要小了很多。老挝平时街上看到人的时候不多,但是九点比赛,七点,湄公河岸边的人已经挤满了,各种各样的椅子是各啦啦队占地的标志。在东南亚旅游最喜欢的就是参加当地的民俗活动,所以上蹿下跳的我也被“隆克隆(音译)”队发展为啦啦队员。队员的比赛是紧张的,啦啦队的加油更是欢快。有打鼓的,有跳舞的,也有唱歌的。湄公河上比赛的是龙船;湄公河边啦啦队也在斗法。最后我们的队取得了亚军,隔壁村子的取得了冠军。比赛完成了,真正的狂欢才开始。各个村的人们都坐在岸边开始吃中饭,几箱啤酒、几盘烤串,你一口他一口,从这个人的手传到另一个人手上。没有杯子,也没有纸巾,当然也没有三氯氰胺。说是龙船节,其实也是一个老百姓狂欢的节日。载歌载舞,喝酒狂欢,从早晨一直持续到下午四点。
特别感叹的是,我当时买了168公司的从老挝的占巴塞到柬埔寨暹粒的车票,原以为是直接坐巴士到暹粒,结果旅途中换了多种交通工具:坐了两趟TUTU车(老挝的主要交通工具,类似于国内的三轮车);乘了一次船和大巴车;还坐了一趟摩托车、三趟越野车;还经过了老挝与柬埔寨边境只有三个海关官员的海关。这趟行程从上午八点开始,下午六点时,我终于在旅游网站上有着极高人气的Genevieve's Restaurant 吃到了心心念的黑椒螃蟹。这一段看似曲折的跨国旅程,其实比在老挝国内从丰沙湾到巴色还要顺畅,看来东南亚地区虽然交通落后,但是旅游服务还是值得称赞的。
来源:北京晚报 北晚新视觉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