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丰满了原著却跑偏了“科技树” 《降临》:一部语言学的灾难片

2017-01-22 21:10 编辑:TF005 来源:北京娱乐信报

《降临》中有个小细节可能会让一些科幻迷会心一笑:进入七肢桶飞船时,身为理论物理学家的男主角用朝圣般的姿态摸了一下船身。结果与其他科幻故事里,动辄用超越人类检测能力的精确制造工艺来“狂妄展示着自己的力量”的外星人不同,七肢桶的飞船外壳粗糙得就像一块石头。这个细节也是在给观众暗示一件事,那就是这部科幻电影的“科技树”跑偏得不是一点半点。

事实上,《降临》的故事其实比原著《你一生的故事》丰富的多。原著中并没有什么国际政治的戏份,也没有中国和商将军,七肢桶来到地球的目的不是“提供工具”而是“交换礼物”,但最终七肢桶和人类只是交换了几则没有实际作用的“冷知识”之后便飘然而去了,已经知道未来将如何发展的女主角和七肢桶一起像是拿到了剧本的演员一样,按部就班的“演”完了人类与七肢桶之间最后的接触,然后按部就班的走向了未来的人生。

决定论是原著的主基调,因为已经知道了自己人生的每一个细节,七肢桶的行为显得十分随性,没有任何目的可言,一切的行为都只是为了履行已经确定了的“未来”。

而在电影中,抛开蹩脚的国际政治戏份,电影比原著增添的主要有两点。一是不同国家人们用不同的思维与工具和七肢桶交流,二是疑似同样掌握了七肢桶文字从而可以知晓未来的商将军与女主角的互动。前者算是一个颇为有趣的脑洞,不过对于麻将如何用来被建构一种语言电影没有任何的直接描述,因此显得略有些生硬;后者则是一个十分庞大而精彩的设定,它直接推翻了其他关于时空的故事中一个普遍的共通设定,那就是信息的不对称。

穿越时空的主角因为穿越而掌握了普罗大众所不知道的事情,基于这种信息不对称来对其他人施加影响,或是抄袭别人还没写出来的流行歌曲,或是追杀别人看来一文不名的未来人类领袖,这是绝大多数时空题材故事张力的主要来源。《降临》则更进一步提出了一个问题,如果有一整个社会的人全都享有预知未来的能力,他们会怎么生活?

与原著中因为决定论而显得有些浑浑噩噩的“桶生观”不同,电影里七肢桶来到地球就是为了与人类共享自己知晓未来的能力,让人类在3000年后再来帮助自己。故事最后女主角则将七肢桶文字整理成教材让更多人学习,也意味着会有更多人掌握这种能力。最有意思的是中国的商将军在降临事件十八个月后专程会见女主角,告诉她自己的电话号码和一段“暗号”,让她在18个月之前说服自己不要与七肢桶开战。这样的安排是否也暗示着一种时空观,那就是所谓的历史,其实是所有能够“看透”时空的个体之间反复博弈的结果?

不过颇为讽刺的是,《降临》中这些野心勃勃的新内容恰好因为自己在语言方面的不足,最终带给了观众(起码是中国观众)一场灾难般的观影体验。女主角在片中一直试图用自己在语言学上的造诣消弭人类和七肢桶之间的误解,但片尾那段词不达意甚至分不清是她自己还是谷歌娘语音的“中文”却结结实实的打了自己的脸。

这段蹩脚的“中文”明确的告诉中国观众电影的主创们完全不懂中文,却偏偏在关键内容上选用了“托梦”这个对于外国人来简直深不可测的字眼。作为一个以“打乱了时间的语言”为核心的故事,托梦这个词偏偏是有着隐含的时态特征的——这样一个行为只能在某人死了之后才能发生。

现在他二十一岁,上的大学,正好是我教课的大学。但即使是同路,他也不愿搭我的车。即使同车,他戴上耳机──只有一个人能听的音乐,是一扇紧闭的门。有时他在对街等候公交车,我从高楼的窗口往下看:一个高高瘦瘦的青年,眼睛望向灰色的海;我只能想象,他的内在世界和我的一样波涛深邃,但是,我进不去。一会儿公交车来了,挡住了他的身影。车子开走,一条空荡荡的街,只立着一只邮筒。

想要把故事编圆,故事中的商将军应该是还没有丧妻的状态,所以一份来自未来的“回忆”才能最终激活他遇见未来的能力,最终和女主角一起挽救和平。而托梦这个词的使用则给中国观众带来一种混乱:女主角到底是想要营造一种超时空的信息对称,邀请商将军一起挽救和平,还是利用这种信息不对称,以鬼神之说诈他一下?稀烂的中文能力配上高语境的词汇给观众带来的就是一种猜疑链一般的困境:这帮美国人说的中文到底什么意思?他们自己懂不懂自己在说什么?从这个角度讲,这段中文出现在电影里起到的灾难性效果实在是任何其他BUG或者穿帮都不可能赶上的,甚至说这句中文直接造就了一部语言学上的灾难片,都不为过。

 

来源:北京娱乐信报  作者 张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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