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园扯纸超市扯袋等不文明行为屡见不鲜社会失范如何重回正轨？

2017年3月7日讯，近日，天坛公园公厕内卫生纸被过度取用的消息，引发京城市民的热烈讨论。一方面，园方承诺“纸不断”；另一方面，人们也开始质疑“公物私用”背后的社会规范缺失。事实上，“公园取纸”早就不是什么新鲜事，“超市扯袋族、花坛搬盆党”等类似的不文明行为，都曾见诸报端--当有免费资源摆在面前时，有人从不“缺席”。然而曝光过后，难道又是一句“没素质”了事？社会失范该如何重回正轨，才是人们最该反思的。

超市扯袋

看到别人拿没人管，就会想“我也能拿”

上午九点刚过，北四环外一家大型生鲜超市内，菜蔬区“嚓嚓”声几乎从不停歇。

菜蔬区的过道之间，每隔一两排便会竖着一个金属支架，装着两卷手撕型连轴塑料袋。几乎每个路过的顾客，都会扯上两个塑料袋，放在自己面前的推车里。

这样的场景不断重复，却时不时发生一点“例外”。每隔一段时间，总会有人连续扯上七八个袋子，扯得塑料袋支架发出“哐哐”的声音。

仔细观察顾客的手推车，也能看出区别--总有少数人的车篮里，多出许多空袋。“扯袋族”，超市管理者李石（化名）如此称呼这样的顾客。

“少的一次扯七八个，多的扯十几个，但他们能用的顶多三四个，剩下的就带回家了。”李石记不起“扯袋族”最早出现在何时，总之“限塑令最初那几年最多”，在他印象里，最夸张的“扯袋族”曾想把一卷塑料袋直接取走，被工作人员拦了下来。

李石的超市曾集中整治过顾客取袋过多的问题，但收效并不好，一来“顾客是上帝”，每逢员工上前干预顾客，难以避免尴尬的局面；二来“每个人都有很多理由，待会要买好多东西，在你们这儿花钱还不让拿几个破袋之类”。为了留住顾客，超市只能选择回避冲突，只干预取袋过多者。

在李石看来，“扯袋族”的行为逻辑与公园取纸的游客并无二致，拿的东西价格不高，不会导致过大的麻烦，而被取用一方又基于各种理由，不愿意过多干涉：“说白了就是有便宜不占……”

类似的情境，亦发生在寻常路边。近十余年来，路边景观盆栽被市民哄抢的新闻层出不穷，例如2015年海口市就曾出现市民哄抢盆栽花事件，而抢花市民受访时纷纷表示“没人管”、“别人都在捡”。

“出现这种现象，不能简单地说素质低。更多的是我们对这类事件缺乏管理，没有形成社会规范。那么有人看到别人拿没人管，就会想‘我也能拿’，久而久之形成了公家的东西随便拿。”在北京大学社会学系教授夏学銮看来，公园取纸的游客与超市“扯袋族”一样，都是被“模仿效应”所影响。

“模仿效应”由美国教育心理学家杰考白·库宁提出，又被称作“涟漪效应”，库宁指出，当一群人看到有别人破坏规则，而未见对这种不良行为的及时处理，就会模仿破坏规则的行为。夏学銮认为，正是长期公共管理缺位，导致少部分人对于公共资源没有正确认识，“看到公共资源就想拿，成了少部分人的行为习惯。”

多几个角度看问题，不要仅扣“道德帽子”

2017年2月，曾有一段在北京街头拍摄的视频广为流传。视频拍摄者将装满一元硬币的托盘放置在北京街头，并用告示牌注明过路者如需要，可以自取最多十枚硬币。拍摄者将摄像机藏于托盘一边，暗中拍摄路人的反映。

视频初始阶段，路人看到告示后略有迟疑，之后有数人开始拿取硬币，从视频可以看出，所有拿取者都遵从了“最多十枚”的约定，有数名路过者都按照最多限额拿走硬币。

实验的转折只因一名“规则破坏者”，据视频显示，当一名路人取用硬币后，看到无人干涉，便第二次拿取，最终将所有硬币收入囊中，实验也只能被迫终止。

这一视频被公布后，很快被大量网友转发。多数网友都认为，实验恰恰证明，社会规则往往被少数人破坏，最终无法为继。

“要多几个角度看这个问题，不要仅仅扣一顶道德帽子就完事了。”华东师范大学应用心理学系教授崔丽娟认为，过度占用公共资源的行为虽然是错误的，但仍应该考虑有此行为者的具体生活背景和心理需求：“就比如之前的宜家占座事件，那些占座的中老年人，他们是爱喝咖啡么？”

崔丽娟表示，公园撕纸与超市扯袋的人群有比较大的重合度，有相似的生长经历和生活背景：“他们往往成长于贫瘠的年代，长期过苦日子，如今条件虽然好了，但在整个社会环境中，收入水平也并不是很高。”

“这种经历让他们对于物质匮乏有更强的不安感，看到东西能拿就拿，会缓解这种不安感，也形成了固定的行为模式。”崔丽娟坦言，贪婪是人类的本性，只靠自觉约束类似行为很难达到效果，因此需要相应的行为规范约束。

大量正面示范+巧妙管理手段

在游客不文明行为曝光之后，天坛公园方也做出表态，承诺“厕纸不断”，并考虑设置专人进行管理。

对此表态，网友的态度也各不相同。有网友认为公园方“仁至义尽”，但更多网友表示了悲观态度，认为不文明现象难以解决。"

“公园的行为值得赞扬，但好事要做到底，不能让讨论又是到‘这些人素质太低’就结束了。”崔丽娟建议，对于多次取纸者，一方面公园应该设置专人进行劝阻，另一方面也可以考虑采用特定的机器，降低取纸速度，在不影响正常使用的情况下，人为增加取纸难度：“只要设置一点‘门槛’，就能减少这种行为的发生频率。”
想要最终解决此类不文明现象，崔丽娟坦言还需要长期的引导工作和更广泛的社会氛围。

“为什么现在地铁大家都会排队？是因为我们经过了长期的宣传和引导，形成了社会氛围。你走进地铁站，随处可见都有人排队，如果你不排，就会很不好意思。但如果只是某个地铁站提倡排队，那肯定不行。” 崔丽娟表示，树立好的行为规范，需要广泛的榜样，大量的正面示范。

“还是有些技巧可以用的，有时我们把袋子放到称重台附近，有工作人员在附近，被拿走的袋子就会少很多。”李石认为，改变不良习惯也需要动更多心思，而不是“多设守卫”，造成更大的冲突，“你也要迎合对方的心理，不是让他逆反，觉得‘你凭什么管我’，而是让他产生羞愧的感觉。比如在卫生纸旁边放宣传画，甚至可以放个镜子，让他看到自己抽纸的样子。”

与此同时，崔丽娟坦言，主观问题之外的客观因素也不容忽视，“手纸短缺”对于公共场合往往亦是现实：“我们的公厕绝大多数都没有手纸，如果每个都有，就会降低人们心中‘多准备点’的心态。换句话说，地铁能排队，公共交通资源能满足需求是大前提。如果还跟十几年前的春运一样，无论怎么引导，大家也不会排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