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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后作家不良生《云上》传达母爱 在还来得及的时候用力陪伴母亲

2017-05-12 12:00 编辑:TF005 来源:北京晚报

今年5月14日是母亲节。我们中国人平时不擅长对自己最亲的人表达感情,而这个舶来的节日,给予我们一个契机,让我们能够不见外也不失仪式感地向生养自己的母亲表达爱和感谢。

作者 张玉瑶


80后青年作者不良生的新书《云上》,是一份特殊的表达。在他五岁时,母亲与父亲离婚,历经许多艰难独自抚养他长大,却又在他29岁时,因患癌症匆匆离开人世,来不及享受儿子许诺的安乐晚年。这本书,记录了他和母亲之间点点滴滴的细节,是写给母亲的思念,也是写给独自留在世上的自己的札记。一句一段间,有“子欲养而亲不待”的痛惋,也有一个而立男子对亲子、代际关系的重新思索,从个体的遭遇至普遍的启示。书乡周刊专访作者,分享他对这些问题的看法。

书乡周刊:《云上》一书中写到了许多和母亲相处的细节,为什么会用这种片段式的方式去重现记忆呢?另外,回忆无疑是令人痛苦的,为什么坚持做这件事情,而且是一个持续很长时间的延续性行为?

不良生:之所以用片段式的方式去重现,是因为我觉得,我们的人生,就是一件件零零碎碎的小事缝缝补补在一起。许多渺茫的小事,汇流成每个人的一生。而持续这样一个回忆的姿势来书写,是想“留”住这些记忆。也许有一天,我也离开这个世界,没有人再记得我,但会记得《云上》。

书乡周刊:你母亲作为单身母亲独自抚育你长大十分不易,你觉得母亲身上最重要的品质是什么,或者教给你的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

不良生:坚韧,独立,乐观。无论日子多么难捱,路多么崎岖,都要揉揉伤口、掸掸灰尘,继续走下去。

书乡周刊:你把文章发到豆瓣网,很多网友都表示深受感动,有的也流露出“子欲养而亲不待”的遗憾。你也有这样的感觉吗?然而父母生前,儿女往往会忽略他们的需求。你可以提醒大家一下吗,趁父母健在的时候,我们可以做些什么?

不良生:会有这样的遗憾,而且这样的遗憾之感会伴随终身。或许会减轻,但永远不会消失。我想每个孩子在父母离开人世后都会有遗憾之感,希望大家在还来得及的时候,用力陪伴;在要分离的时候,轻轻告别。

书乡周刊:大学毕业后,你回到了家乡小城,是因为要照顾母亲的原因吗?长期照顾生病的亲人,是什么样的感受?有没有觉得过这种选择和小城的生活束缚了你?

不良生:我在江苏偏北的一个中部小城,一直住在与母亲最后生活的一栋房屋。回想照顾母亲的岁月,有过欢苦,有过挣扎,也有过最终的理解。会觉得小城对人的成长和发展有所束缚,但终究还是感恩,让我拥有这么多与母亲朝夕相伴的绵厚而宝贵的记忆。

书乡周刊:你和母亲好像都特别喜欢看电视剧,但一般家庭里,父母好像会比较反对孩子过多看电视。你们母子俩怎么会培养起这个共同爱好呢?看电视剧的共同爱好给你们带来了什么?

不良生:念书时除了寒暑假,也是不被母亲允许看太多电视的。我觉得看剧是在孤独清苦的岁月中,我与母亲最微薄的欢乐吧,跟随角色际遇起伏而开心难过,也会讨论很多剧情话题。家长干涉孩子的兴趣爱好,我经历过,也完全能理解,每个人总是从自己的经验出发,规劝身边的人少走弯路,哪怕有所偏否,可出发点毕竟总是善良的。

书乡周刊:现在社会上很多亲子关系比较紧张,还有一种流行的说法是“父母皆祸害”,往往倾向从原生家庭的角度去分析某个人的观念和行为,归咎于父母,你怎么看?

不良生:“父母皆祸害”的说法有其片面性、过激性和报复性,我并不能完全认同。我与母亲的关系有融洽、和谐,也有过争执与埋怨,我想这是所有两代人之间都必然存在的双刃面。但如果能彼此体谅和慈悲,也许会更好。就像我的母亲,她给予我的,也许并不全是好的,但她已经把她力所能及的最好的,统统都给予我了。

书乡周刊: 除了上大学,你一直在母亲身边。而现在很多年轻人都漂泊在外,陪伴父母的时间非常少,留下许多“空巢老人”。这是现代化和城市化的发展难以规避、必须如此的阵痛吗?

不良生:我觉得是。这不单是现代社会前进的普遍现象,也是人类发展史上最殊途同归的“迁移”。我们与爱人、朋友、伙伴都在奔赴“团聚”,而我们与父母,总是在一次次地“别离”。

书乡周刊:母亲节快到了,有什么话想对读者说的吗?

不良生:母亲节去读《云上》吧,如果你是一个母亲,你会发现另一个自己;如果你是一个孩子,你会共鸣地看见自己的母亲。

我只是这世间一个普通的儿子

假如可以重来,我宁愿永远不写这本书。

就像美国作家威廉·麦克斯韦尔在《妈妈走的那一年》一书中写的:“关于我母亲的死,我再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永远。”

是啊,再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人世间有千千万万种可以书写的题材。可以写美食,写旅行,写恋爱,甚至写鸡汤。可我却写了这样一本书。在这个所有人都想活得轻省、善忘和松散的时代,我写了一本无关美食、旅行、恋爱和鸡汤的书,一本追忆母亲的书。

母亲走后这一年多,从春入冬再到春,我用了很多心思与精力来记录这些絮絮叨叨。在每个清晨,每个午后,每个傍晚,每个深夜,想起从前那些与她朝夕相伴的时光,然后静坐下来,将它们一一整理留存。

“因为记忆太汹涌,它们会时刻淹没我,然后又迅疾抽离,让我怅然若失。也因为记忆到底是个不可靠的东西,我知道它们总会一点一滴慢慢淡却。我不知道自己哪天就会遗忘。书写下来之后,就好像可以一直拥有着。”这些碎片式的章节、片段性的回忆与流绪化的情思,终究汇合,以及相逢。

我想在每个人的生命里,都有一些不得不说的话,不得不表达的爱,不得不经受的告别。它们是一生中必须要做的重要的事。而写这一本书,就是我的“不得不”。只有写下来,人生才能继续向前。这,也许就是我为何要写这本书的答案。

写作的过程如同攀山,如同渡河,如同离岸,并不轻松,途中经历“春”“夏”“秋”“冬”“再相见”五段路程,这同时也是书的五部分,五个章节。一些记忆会随时令更替此消彼长,情绪也会随之起承转合、汹涌寂灭。

完全摈弃了以往的写作技巧,始终在克制叙述,提醒自己切勿将它写成一本渲染苦难、泛滥煽情的肤浅之书—哪怕,跳脱出来、清醒冷静是很不容易的事。几度易稿时,我也避免使它变成遣词造句、过分雕琢的工艺品。好在,它并不是。这本书应该是一件有情意的纪念品,具有朴素、笨拙、原本的模样。

初稿共十九万八千字,后删去六万多字,使文章的面貌剥离得更内敛隐忍、哀而不伤。改稿过程似乎是几度将母亲走后这一年里我走过的路,再重新痛苦地体历一遍,如同锉骨蚀肉、还魂归冢。但,它需要这样的重塑与隐遁。而那些删去的句段,是割舍,是掏剖,是缝合,是挽留,也是放手。如同我终于能体会,面对亲爱之人的离去,难的是“挽留”,更难的其实是“放手”。是该给自己也给离去之人一个期限:到了该“放手”的时刻了。

很多读者在网上已读到《云上》的一些片段,纷纷留言,说感同身受,说共鸣慰藉,更多的是道谢,说学会了在往后的岁月里,如何陪伴老去的家人。这是我未曾料到的它所带来的微薄的力量。

这样的力量使我沮丧,这本书终究成为一个载体、一瓶催化剂、一艘渡轮,唤醒他人内心对于母亲、对于亲情最原始的柔软,对我而言却再无机会。这样的力量也使我庆幸,这本书终究成为一个契机、一剂良药、一扇门窗,唤醒他人更珍惜眼前人,珍惜与所爱之人在一起的,当下的每一刻。如果你还有机会,如果还来得及,那就请不要只是及时行乐,更应该及时诉爱、及时珍惜。毕竟,我们与所爱、所牵挂、所依赖的人,总是会分开的。

我只是这世间一个普通的儿子,这本书就当是一个儿子写给他母亲的最后一封情书,倾诉着他对她的思念、愧疚、感怀与爱。写了很久之后,某一天像是恍然大梦,我忽然认识到这场书写的局限性。我以为能用纸和笔给母亲的一生做一些纪念,其实只是给了自己一场救赎。

我只是希冀在这样的写作里找到自我解答与解救,如同一场属于孤独者的,旷日持久的、看不到出路也无需出路的修行。它只能是我的一场自愈。

如同攀山,最后入山;如同渡河,最后眠河;如同离岸,最后靠岸。

只能如此,除此以外,别无归途。(选自《云上》  作者 不良生)

 

来源:北京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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