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主办方上海艺途公益基金会（WABC）介绍，心智障碍主要包括脑瘫、自闭症、精神障碍、智力障碍等，目前中国的心智障碍者预估有三千多万，这些脑部有“障碍”的孩子普遍融入社会比较难：说是孩子，其实“小朋友画廊”中的作者很多都已成年。

此言非虚。全国第二次残疾人口普查显示，障碍人士就业率不足四成。在这其中，由于智力发育迟缓、适应性行为有缺失等原因，心智障碍者的受教育水平往往较低，其就业率更是不足10%。

友的“爱哭鬼”

1993年1月，经过近12个小时的生产，小杨降生了。李阿姨回忆起那时，觉得儿子跟别的孩子最不一样的地方，就是特别爱哭。“别的孩子哭两声就睡了，他就哇哇一直哭，几乎没有休息。”从出生到出院再到复查，小杨一直如此。李阿姨问过医生到底怎么回事，但谁也无法给她一个确切的回答。

后来，李阿姨发现儿子左半边身子发育比右半边迟缓，在智力发育上也慢于其他孩子。“他在小区里没有朋友，我不想让他被别人瞧不起，所以一到周末就带他去逛公园、去看展览，去做一些康复，去尽力融合，这才没有脱离社会。”

李阿姨说。“我带他去过培智学校，他不愿意去，我尊重他的感受。”为了让小杨能在普校就学，李阿姨与家附近小学的校长据理力争过。成功入学，但小杨并没有得到平等的对待。“他坐不住，小动作多，学习跟不上，十遍二十遍永远学不会，每天回家都非常受伤。老师和家长担心他影响其他孩子，也不待见他。”

在成绩上，李阿姨也从一开始的不甘心转变为顺其自然，“给他空间，不要伤害他的自尊，否则他更干不成了。”虽然学习跟不上，但小杨对英语却有着异乎寻常的兴趣。“2000年左右，阶梯英语材料费就要4000多块钱，每周六上课再交课时费。”李阿姨的工资不高，但她还是咬咬牙拿出了这笔钱，只因为儿子喜欢。“英语班的氛围就是大家一起玩儿，融入一个团队中，这给他增加了不少自信，他也很开心。”因为这个“小灶”，英语成了小杨在学校唯一勉强及格的科目。

“跟其他人没什么不同”

初三时，小杨还是转入了培智学校。“在普校一直会有同学欺负，到初二的时候大家都在努力考分了，更没有人理会他，我觉得这种环境是挺痛苦的，就让他转了校。”

转到培智学校后，小杨在英语上的专长和阳光的心态，让他成为培智学校中的佼佼者，“学校没有英语老师，他就帮忙带英语，让他感觉被需要了、有用了。他很开朗很有自信，在心智障碍孩子里算是很好的了，大家都觉得他没什么问题。”

完成了九年级的学习后，学校生活开始以职业康复为重点，为孩子们提供职业指导、职业训练，帮助他们寻找合适的工作，与主流社会融合。“学校会给找一些社会性的岗位实习，比如说浇浇花、作保洁、当门卫、给低年级的孩子当助教，就这样又过了三年。”时间长了，李阿姨和小杨都觉得再在职业康复站停留没有太大意义，“没法介绍正式的工作，也没有什么进步的可能了。”

这个时候，李阿姨和小杨接触到了致力于推广残障人士支持性就业的融爱融乐，在就业辅导员的帮助下，小杨在海淀区一家科技公司找到了一份仓管员的工作，负责管理公司的库存与处理相关文档。

“在这里工作感觉挺好的，同事也都很友好。”谈起自己的工作，小杨显得非常开心。与同龄孩子相比，小杨的言语与表情都更加孩子气，也独有一份不谙世事的阳光。

周日下午，小杨和李阿姨一起在前门为献血车进行志愿服务，在为献血者拍照时，他能条理清晰地向对方解释血液中心的隐私政策。

李阿姨说，她现在觉得很知足，今年24岁的小杨像普通年轻人一样朝九晚五，在有空调的写字楼里做着体面的工作，虽然工资不高但很开心，“现在，我们在企业及就业辅导员的支持下，与其他人没有什么不同。”

工作，才能成长

“通过融爱融乐稳定就业的心智障碍者共有17名，跟我们有稳定合作关系的企业有15家。” 融爱融乐心智障碍者家庭支持中心支持性就业项目经理曲卓告诉北京晚报记者。

倍适科技有限公司就是这15家公司中的一员，目前为一位大专毕业的心智障碍者大鹏提供一份核对库房出入库单据的工作。

伍刚是倍适科技的总裁，“我觉得他们有一种像阿甘那样的执着，做一件事儿特别认真，不会像一般人那样经常分心。我们在德国有一个合作工厂，有一个用镊子安装零件的岗位，用了很多的自闭症、脑瘫等心智障碍者，说起来是很简单的一个活儿，但一般人不一定愿意做。”

曲卓介绍，心智障碍者的岗位都是经过特别设计的，因为企业中的岗位比较复杂，一人有好几项职责，但心智障碍者可能无法处理太过复杂的事务，所以需要将岗位职责进行分拆，以使他们可以胜任。而在就业的初期两个月，辅导员会一直陪着他们熟悉岗位和同事，学习职场交往的技巧。

“通过工作，心智障碍者才能成长，也许一开始他的情商是小学一年级，过几年就是四年级了，学会跟同事、跟客户打交道，也能在职业上更进一步，他们的父母百年之后，他们还可以独立地生活。”伍刚说。

岗位数量仍太少

在李阿姨看来，仓管这份工作并非最适合小杨的，因为小杨肢体不够协调，在搬运和摆放物品时不够稳妥。

“我说要不再等等，看能不能找到更合适的，他说不等了，人家好不容易给我找一份工作，我必须得珍惜这个机会。”小杨的顾虑不是没有道理，为心智障碍者提供岗位的企业也实在太少了。

曲卓告诉北京晚报记者，雇佣残障者的企业会获得残保金减免，但实际上一些企业会使用购买假残疾证、找人挂靠的方式去骗取减免，而不是真正雇佣残障者。

李阿姨在社区工作，很多跟残障人士相关的政策都是由社区执行贯彻的，“政府会给肢体残障者提供一些就业岗位，但针对心智障碍者的几乎没有，很多人从学校出来以后基本上就跟社会脱节了，因为几乎没有企业会雇佣智力有问题的青年。企业考虑的不仅是一份工资的问题，更多的是担心出点什么事儿要承担责任。”

曲卓表示，融爱融乐正在筹备“融合中国友善企业俱乐部”，希望能够让更多企业家加入到为心智障碍者提供岗位的行列中来，“一个岗位，改变的是一个家庭的未来几十年。”

“很多企业不是没有社会责任感，而是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我们希望能有更多的人了解心智障碍者群体，更多的企业能给他们一个机会。”伍刚说。

来源：北京晚报  记者 白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