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甲午战争120周年⑥:大东沟海战后的旅顺屠城

2014年8月7日讯，日军在大东沟海战获胜后，夺取了大连湾。被誉为远东第一军港的旅顺口战略要地为日军所觊觎。1894年11月17日早上，日军集合了金州、大连的大量部队开始进攻旅顺，其兵分三路开始向旅顺进发。4天后，旅顺口的各主要炮台、船坞均被占领。随后日军对旅顺进行了4天3夜的屠杀，令人发指的是，据当事参与报道的外国记者记述，被屠杀者中不乏妇女和小孩。对于被屠杀中国军民的具体数字，最高的记录是2万人。

这些人随后被日军运到抚顺北侧白玉山东，焚尸灭迹，同时日本方面宣传并无屠杀中国人之事。骨灰则被日方挖坑掩埋。1896年11月，当时三国干涉还辽，日方已经撤出旅顺，清朝官员顾元勋在骨灰埋葬地立下“万忠墓”碑。如今，纪念馆已是全国百家爱国主义教育示范基地之一。

外人不能理解的恨

“我看到一个抱着小孩子的妇女，当她拼命挣扎向前的时候，向日军举着那个小孩子，似乎是向他们哀求。她到达湖边时，一个鬼子用刺刀把她捅穿，她倒下后，鬼子又刺一刀，将这个约两周岁的孩子刺穿了，并把小尸体高举起来。那个妇女爬起来，拼命想夺回孩子，但她显然已精疲力尽，快要死去，又跌倒在湖水中。她的尸体，跟距离很近的每一个尸体一样，被砍成几截。新的一批批受害者继续被赶入湖水中，直到湖水很快就将无法容纳更多的受害者为止……”这是英国人詹姆斯·艾伦所著《在龙旗下》的一段文字。当时，挥霍无度而破产的他，跟随美国货轮来到中国，为正在同日本作战的清军运送军火，因而目睹了中日黄海海战和日军进行旅顺大屠杀。1898年他回国后，出版了这本回忆录，被译作《在龙旗下》。

艾伦所记述的船坞后面的湖泊早已变成了城市的一部分，由于旅顺口多面环山，他写到的湖泊按照地势推测，应该位于旅顺口市的西南侧。站在现代化都市的街头，已经无法找到当年惨烈的场景。旅顺口以军港发展为城市，作为中国最早的近现代化军港，市中心街头模型店也有不少，其中必须摆在货架上显眼位置的肯定会有定远、致远等北洋水师军舰。“先有旅顺，后有大连，旅顺人对于海军的感情，对日本人的恨，外来的人难以理解。”出租车司机说。

船坞边上的大屠杀

当年的船坞也就是现在的辽南船厂。目前船厂已有计划，将最老的厂房用于厂史的展示。虽然目前还在筹备中，但在办公楼立面，也展出着不少有关船厂乃至整个旅顺、甲午战争的历史资料。

退休的宣传部长姜广祥深爱着这个陪伴了自己半辈子，也陪伴了中国海军从无到有、从小到大的船厂，“当时的旅顺，大多数的人口都与船厂有关。”那张旅顺陷落后，日本军官拄着屠刀站在中国难民尸体前的著名照片，他曾进行考证，结合参考当时留下的多张照片中远处山脉的走势判断，他认为，照片的拍摄地点，就在今天造船厂东侧，一个当时称作“小天津”的地方。

“建设旅顺口军港的时候，很多工人都来自天津的沿海地区，因为那里有民用码头，可以找到有工作经验的工人。”这些工人从此长期驻扎在旅顺地区，形成了很有特色的天津人村落。用现在的话说，那里就是来自天津的船厂工人们的生活区，而照片中被杀害的同胞，很大可能就是当时造船厂的工人。

而这个天津村的大致位置就是船坞的东北侧，现在，这里如同别墅区一样盖满了各种小楼房。由于后靠山前望海，景观美丽、气候宜人，已是不少辽宁人度假养老的胜地。

日本游客们的沉默

在万忠墓纪念馆里的一面墙上，挂着一张张当时的日本报纸。画面上不仅有带着战刀的日本军人，还有大量躺倒在街头、满身血迹甚至肢体分离的中国遇难者。“日本人的武士道灌输很可怕，孩子要上战场，父母会嘱咐孩子，义无反顾去战死在战场上。如果别人战死而他活着回到自己的家里，反而会被人们看不起。”谈到这件事情，多位专家都给出了这样的说法。

万忠墓纪念馆里面，苍松翠柏环绕着一个凸起的、直径约有15米的坟包，这座坟包下面，埋葬着大量旅顺大屠杀中遇难的中国人的骨灰。“这是真的骨灰，是在以前修造万忠墓时取出用作展示的。”副馆长张晓倩介绍道。作为一个旅顺人，万忠墓是她最熟悉的地方之一，因为从小到大，她已经数不清多少次来到这里，祭扫先人。

如今来到旅顺的日本游客也并不算少，之前旅顺曾经长时间作为军事要地，禁止外国人来，开放之后，经常有日本的游客和旅游团来，“但是，他们更愿意去日俄监狱，只有少数人愿意来到万忠墓。因为他们觉得，日俄监狱是他们强盛的表现；而对于万忠墓，他们怎么看我并不知道，少数日本人会来到这里，并且整个参观过程中，他们的表现都是沉默的。”

解读屠杀惨剧

关捷——甲午战争史专家、大连民族学院原副院长

日军登陆后，在旅顺进行了一系列骇人听闻的大屠杀，对于这次大屠杀，日军又以什么样的借口来为这次大屠杀粉饰，我们采访了甲午战争史专家关捷。

记者：日军为掩盖罪行，采取了哪些举动？

关捷：首先，散布“事出有因”。日本编造了三个理由：一是金州副都统连顺处死了日军三名军事谍报员；二是徐邦道等在土城子击毙日步兵小队长中万德次等人，并有截肢日本俘虏之事；三是15岁以上的男子皆抵抗，民家藏有武器等。用这三条作为日军在旅顺兽性发泄并进行所谓报复、报仇的借口。

其次，收买新闻媒体。11月30日，驻英国临时代理公使内田康哉向陆奥索要收买新闻钱款的电报，“我已经压下了路透社由上海发来的关于我们的士兵在旅顺口犯下最野蛮暴行的电稿。你能否批准我要求的款子，以开始从事报界行动，我已没有钱可用了。”12月15日，为了使伊藤与陆奥的辩解迅速传到各国，陆奥立允负担驻日的外国记者发往本国的电报费和在《纽约时报》、《瓦尔多》等报上的刊载费。

再次，竭力为己辩解。为摆脱被动，日本进行有组织的辩护。12月28日，陆奥在送给各驻外使节的辩解书附件中，攻击客观报道大屠杀事件的《世界》杂志“来之误传而毁坏我军之名誉”，攻击《世界报》的报道“予以极大的夸张和渲染，以便达到耸人听闻的效果”。12月16日，陆奥抛出《关于旅顺口事件善后工作之训令》称：被杀的大部分是伪装成平民的士兵，“居民在打仗前就离开了”，“一些留下来的人受命射击和反抗”。为掩盖屠杀平民罪行，竟在埋尸处立下“清国阵亡将士之墓”木桩。

记者：现在各种资料里说，旅顺共有约2万名同胞遭日军屠杀，请问这个数字是怎么算出来的？

关捷：首先，1896年11月，也就是死难同胞遇难2周年之际，清政府委派接收旅顺的官员顾元勋主持修建万忠墓。当时的碑文记载死亡人数是18000多人。

其次，我们查询资料，当时旅顺有2000多户人家，一户五六口人。另外还有七八千名军人。这样估算下来，全城死亡的人数约2万人。若想拿出具体的死亡名单，是不现实的，当时的资料不可能那么全。

记者：有一些资料里说，当时旅顺遭屠城后，全城只剩36人。这36人是被抓来抬尸体的，所以没死。

关捷：日本的屠杀者确实野蛮残暴，老幼妇孺都不放过。有36个人被抓来当“抬尸队”，也确实有资料记载。但说旅顺全城只剩这36人也不准确。因为还有一个100多人的剧团还存在，日本人还要求他们唱戏。另外，一些市民跑到了山上，躲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