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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晓雯写《好人宋没用》 为籍籍无名者作传

2017-11-30 15:47 编辑:admin 来源:北京晚报

70后作家任晓雯是生长在上海的一位女作家,她的新长篇《好人宋没用》用35万字的篇幅写了一位上海女人从1921年出生到1995年去世的故事,也是上海这座城市近一个世纪以来的史诗,女主人公经历的种种大事件更是国家百年命运的映照。这部厚重的长篇是继王安忆的《长恨歌》和金宇澄的《繁花》之后有一部写作上海的重要作品。

作者:陈梦溪


任晓雯1978年生于上海,复旦大学新闻学院毕业,获硕士学位,1999年开始发表作品,出版长篇小说《她们》《岛上》《生活,如此而已》,短篇集《飞毯》等。她的作品被翻译成瑞典文、英文、意大利文、法文、俄文等。其中,《岛上》由著名翻译家、莫言小说的译者陈安娜翻译为瑞典语出版。

《书乡周刊》:最近有不少评论称70后一代的作家到了创作力最旺盛、作品趋于成熟的阶段,你怎么看?

任晓雯:70后作家已经步入中年,而小说恰恰是中年人的事业,它需要经验、自省、明确的方向感、对生活的洞悉。年轻时代热爱文艺是容易的,能够坚持认真写作到中年的人,一定会有更成熟、更令人期待的状态。但是我不敢说,这是“最旺盛”的阶段,对于后劲生猛的70后,一切或许还是刚刚开始。

《书乡周刊》:有人说70后作家“没有赶上文学爆炸的好时代,也没有成为文学市场的青春偶像”,在你看来写作和代际之间有必然联系吗?

任晓雯:写作实力与名利之间,没有一个绝对公平的等号。但仅仅以代际解释是不全面的,因为70后里面也红了一波身体写作呀。

《书乡周刊》:曹寇说70后一代是弱势的,是艰辛和寂寞的,你认同吗?

任晓雯:在这个社会上,任何没有权势后台的人,都是弱势和艰辛的。我觉得不必夸大写作者的苦,也不必强调70后的苦。

《书乡周刊》:同为70后作家的盛可以评价你“表面上是学院派,但在写作中却有很多不受束缚的东西”,你怎么看?学院派的出身对你的写作有什么样的影响?

任晓雯:说来惭愧,我觉得自己是个伪学院派。我在新闻学院待了七年,其实是彻头彻尾的新闻学门外汉。我经常逃课,在校园里瞎逛,基本处于散养状态。倘若要问我受过什么系统的专业训练,那是几乎没有的。在此我也感谢新闻学院老师的宽大,居然让我顺利毕业了。

《书乡周刊》:面对此已经成名的50后或者60后一代作家,70后作家在写作上是否无法超越他们?

任晓雯:写作是个终生事业。一辈子很长,慢慢写,慢慢看。

《书乡周刊》:新作《好人宋梅用》里你的文字精炼、简洁,长句子和复杂的表达不多,觉得干净老到,有股劲儿在里面,想知道你对于语言的修炼是怎么看的?

任晓雯:我小说里的文字,都是反复修改,耗时长久的。文字是个器皿,任何破漏都可能折损它里头承载的东西。所以要认真对待。

《书乡周刊》:《好人宋梅用》用了不小的篇幅写了新中国成立前战争时期上海普通市民的生活图景,你认为作品对那个时代生活的还原最大的难度是什么,你做了哪些努力(去还原)?

任晓雯:找材料最难。我为了写《好人宋没用》,前后买了一百多本参考书,查阅的电子书和网络资料就更多了。对日常生活图景的还原,是全方位的还原,服饰、物品、建筑、人物风貌、语言习惯等。我几乎每个细节都进行了考证,但还是不能保证全然无暇。

《书乡周刊》:小说写了一个女人漫长的一生,经历了各种不同的阶段、角色,从心理角度来讲对你来说哪一段写得更顺,哪些写得更有挑战?

任晓雯:在这部小说中,难度是均衡的,每个阶段都有它自己的难度。

《书乡周刊》:小说中女主人公身世悲惨、性格懦弱、遭遇也是可怜可悲,用一句现代的话说就是特别“丧”,其实名字也在用“没用”来隐喻,这种“没用”所背后想要表达的是什么?

任晓雯:中国人历来崇拜英雄,一将功成万骨枯。大量籍籍无名的人,就是底下那无人纪念的枯骨。他们被历史冲刷而过,湮灭了名字和痕迹。而我的工作,就是想把这样的人打捞起来。这是出于另一种价值观,即承认每个个体的宝贵、独特和意义感。

《书乡周刊》:如果拿宋梅用的一生经历的心态变化与自己相比,你认为自己的心态更接近哪个阶段?你觉得自己的心理年龄是多大?

任晓雯:我心理上是个中老年人。早起早睡,深居简出,热爱养生保健话题。

《书乡周刊》:你对待“美女作家”这个称呼怎么看,外表会给你的写作带来一些影响吗?

任晓雯:“美女作家”是个已经被用滥的词,听着其实挺发怵的,但又不好反驳,因为人家多半是善意的。现在有句流行的话叫:明明可以靠颜值吃饭,却偏偏要靠才华。其实恭维话就是恭维话,摸摸良心想一想,自己走在路上有没有被星探发掘,靠颜值吃上一口饭?如果没有,那就认清现实,好好埋头奋斗去吧。

评论:保温杯和枸杞有什么不好,到了中年,她才能写好一个“宋没用”。

《好人宋没用》是任晓雯的最新长篇力作。该书讲述了一位苏北女人宋没用在上海艰辛打拼、忍辱负重、立足生根的故事。因为是幺女,所以被母亲嫌弃,起名“没用”,可就是这样一个“没用”的女子,为父母养老送终,接济游手好闲的哥哥,拉扯大了五个儿女……她像很多中国人一样,熬过了战乱、饥饿,经受了种种政治风浪,顽强地生活着;也像很多中国人一样,在勤劳善良之中,不乏怯懦和精明,悲欢与坚忍,却始终恪守着对人“有用”的信条。

在任晓雯看来,这个上海女人“宋没用”是个普通不过的老太太,似乎谁家都有一个,耳聋、多话、皱皱巴巴。她是任晓雯在《南方周末》“浮生”系列里的人物。当时她写了两千字,意犹未尽,便写成了长篇。任晓雯说,宋没用是被历史遗忘名字的小人物,是被时代筛漏了的小人物。父母称她“没用”,子女也认定她“没用”。而她想写的,正是这么个“没用”的人,如何随波逐流,苟且存命,如何忍耐巨大的苦难,穿过死荫的幽谷,如何在波澜不惊的外表下,经历最壮阔的内心风景。

对于任晓雯这位土生土长的上海作家,上海女人是非常真实的,是小弄堂里的邻居们,是身边的人。关于上海的书写,我们脑子里可能会有很多印象,比如王家卫的电影,其中就蕴含着大量的上海细节。但是,一座城市以及历史本身所蕴含的侧面和细节的丰富,是不能够用文学作品完全呈现的。很多人印象当中的十里洋场的上海,商业繁华,曾经是远东第一城市。但是在另外一个方面,在当时苏北的棚户区,则呈现出了另外一种上海的面貌。任晓雯说,自己在书写的时候,想写的是当时在上海的黄金三十年代,被遮蔽在一种非常光鲜的城市下的小人物的生平。可能这个小人物跟我们想象当中,王家卫为我们展示的下楼买菜也要换一套旗袍的女人不一样。在南京路,这些精致女人现在依然可以看到,但是转一个弯,你也会看到小弄堂里的人,很多女人穿着睡衣去倒马桶,这是另一种被上海的刻板印象所遮蔽的真实的生活场景。

任晓雯的责任编辑、作家韩晓征看来,读者如果对这个故事感兴趣的话,随便翻开一页都可以往下读,而且有意思在于它的难度,很难想象从头到尾故事的这口气都没有松懈。但是它同时又给写作者提出非常艰巨的难题,这样的写法会给人的阅读感受非常紧张,但是这样的长篇如果从始至终给人非常紧张的感觉也不行,所以任晓雯始终对语言保持着高度的清醒和自觉,同时在写作的过程中又有一种像我们在生活本身的那种放松。整部小说是由美感统领的,这种美感是少见的高级的美感。

与此同时,任晓雯关于世间卑微生灵的书写和生命思考,贯穿了《好人宋没用》的整个创作过程。小说里既蕴含着作者对死亡的看法,也呈现了卑微小人物——宋没用于生死之间的摸索路径。宋没用自己是仰望者、探寻者,是旷野中的飘荡者。她生命中的四个重要女性:没有名字的母亲、婆婆杨赵氏、东家倪路得、女儿杨爱华。她们的内心风景,部分构成了中国人在信仰和死亡问题上的精神光谱。她们是宋没用人生的过客,但也同时于无形中在她内心留下了挥之不去的印迹。

此外,故事中不可避免地涉及到关注死亡这个话题。在西方的文学作品里死亡是尤其宏大的命题,任晓雯自己也感觉到,在中年以后会对这个问题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关注,希望去书写和思考。任晓雯看来,虽然有一句话说“人一出生后每一天都是迈向死亡”,但是人还是过一个山的,在爬坡的过程中,一切都在成长、一切都在向上,世界有无限多的可能性。但在中年以后想想这非常恐怖的,觉得某件事情稍有差错,可能你就会死掉,当你从坡顶往下走的时候会发现你变得谨慎内敛,而且觉得越来越走向窄路。写作与人生是一样的,现在嘲讽中年人也成为一种政治正确,但是保温杯和枸杞没有什么不好,这是一种对于自己的人生审慎负责任的态度。当我们从坡顶往下走的时候就可以看到死亡的终点,这是在人生上行阶段看不到的。

任晓雯很喜欢记当下中年的状态,确实,可能只有在中年的状态时,她才能写好这个“宋没用”。

 

来源:北京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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