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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娟的两栖式写作将走向何方?

2018-02-02 20:52 编辑:TF003 来源:北京晚报

谈到李娟的创作,有几个关键词是不能不提的。用边疆风情、质朴文字抑或清新风格来概括她的作品,大概是读者和学者的共同选择。确实,这位出生于新疆生产建设兵团的年轻作家,从步入文坛起,就自带鲜明的创作特色。多年来,她始终不渝地以白描手法书写家乡的风景、人事,细腻笔触下的真挚之情总能让广大读者感同身受。

作者:李勤余


《遥远的向日葵地》
李娟
花城出版社

随着李娟作品数量的逐渐增多,尤其是对报刊专栏写作得心应手之后,独特的风格是否会成为其创作的桎梏,反倒让人担忧。毕竟,写作题材和视野的过于集中,有可能使李娟陷入一种不断重复自我的尴尬境地中。在已取得喜人创作实绩的情况下,李娟能否突破自我?最新出版的散文集《遥远的向日葵地》,将会引领我们再次走进她的创作世界,为我们提供解答这一问题的钥匙。

翻开书籍,李娟的散文仍然不脱对新疆阿勒泰地区的关注和描绘。正如其一直强调的,“到目前为止,我的写作只与我的个人生活有关”。在新作中,母亲、外婆、土地,一如既往地担任着主角。不过,专注于个人体验也会给写作者带来隐忧:视野的狭窄是否会造成格局的狭小?

好在,一路披荆斩棘而来的李娟,也为自己的创作寻找到了新的方向。世界与个体、传统与现代、梦想与回忆,这些二元概念逐渐构成了李娟的两栖式写作。值得注意的是,她的新作并不满足于二元对立式的简单结构,而是用深邃的阳光、细腻的笔触,连接起冲突双方,寻找两者沟通与对话的可能。

《灾年》一文,描述了母亲在乌伦古河南岸种植葵花的故事。在恶劣的地理和天气条件下,种葵花本就并非易事。鹅喉羚的侵袭,更让母亲的劳作屡遭挫折。一次、两次、三次……每一次辛勤的播种都化为乌有,但母亲却没有放弃。李娟写道,“所谓希望,就是付出努力有可能比完全放弃强一点点。”以惯常套路来看,母亲的勇于抗争,体现出个体坚韧不拔、坚强不屈的可贵精神。

可是李娟的思考并未止于此。她将敬佩的目光投向母亲,也将悲悯的目光投向鹅喉羚。说起来,它们也只是为饥饿所驱。“对它们来说,大地没有边界,大地上的产出也没有所属。”这种摒弃人类中心主义的视角,不由让人联想到苏联作家阿斯塔菲耶夫的《鱼王》。人与自然处于相互依赖、相互依存的关系,天地万物无不紧密联系在一起。鹅喉羚有时被愤怒的农人发现,并驱车追赶。它们惊恐狂奔直到肝胆俱裂。李娟用冷静、克制的笔调描写这一切,尽力将土地上复杂的图谱展现无遗,也将思考的权利留给了读者。较之往日至情至性地挥洒才情,李娟正在向写作的深度不断前行,值得称道。

在前几部散文集中让读者倍感亲切的外婆,在李娟的新作中走向了生命的终点。然而作者没有将此化为悲戚、哀伤的悼文,而是积极思考外婆生命的意义,传统与现代的冲突与交融。在外婆的葬礼上,主持人用磕磕巴巴的语调朗读着悼词。将外婆的一生概括为“投身四个现代化、投身边疆建设、为民族团结做贡献”的陈词滥调,与她的现实生活格格不入。代表着“现代”的词汇与代表着“传统”的外婆,构成了一种奇异的关系。

对此感到滑稽莫名的同时,作者也领悟到,其实外婆早已没有了同路人。她在迷途中慢慢向死亡靠拢,慢慢与死亡和解。而一味与死亡争夺外婆的作者,与外婆的距离比死亡更远。作者原以为,是自己不够富裕的经济状况未能让外婆更顺畅地融入现代生活。但事实是,外婆早已从世界抽身而出。

毋宁说,外婆的一生,正是李娟一直着力描写的哈萨克游牧文化、边疆农人生活的缩影。无论其中具备多少值得被铭记的闪光点,但它们终究会逐渐从历史的舞台上退场。外婆对现代文明既敏感又无助,既渴望又排斥的矛盾心态,昭示着某些边疆文化所面临的精神困境。

李娟并未沉溺于惋惜和哀叹的情境中,她清醒地意识到,个人的主观意志无力阻挡历史的洪流。但传统消逝所带来的损失,又该如何来衡量?在描写外婆葬礼的过程中,作者的笔触数次跳跃回从前,暗示着过去和现代从未分离,也不应该被强行分裂。如何让传统通过记忆渗入现代生活,这是李娟散文中的新主题,也将会是其进一步探索的新方向。可以想见,在未来的创作道路上,游走在现代生活与传统文化间的李娟仍将坚持和发展两栖式写作。

 

来源:北京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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