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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音乐人寻声:3年收录116首民间音乐 采访百位非遗传承人

2018-10-11 17:12 编辑:TF017 来源:北京晚报

116首民间音乐,176位非遗传承人,王耔斌把这些宝藏认真做成专辑,与大家分享。将散落民间的非遗音乐采集收录,再进行改编和传播,这些成为王耔斌与其团队一生的事业,他们的脚步没有停下,行走的声音也一直在路上。

王耔斌与团队即兴表演 摄:张群琛

北京音乐人王耔斌:走进他们的声音

西藏林芝地区朗县金东乡来义村,村民白玛曲珍再次唱响那首流传许久的歌谣时,一旁录音的王耔斌心潮澎湃,他告诉自己这趟赚了。这首歌谣,相传是文成公主当年经过时遗落在这里的歌本上的歌。

3年前,王耔斌带着自己的音乐团队从北京出发,足迹遍布河西走廊、西藏、四川等地行程两万余公里,为的就是收集散落各地的民间音乐。“这些声音是世界的财富,我们的工作简单来说就是让所有人听见这些宝贵的声音,不要任它们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渐渐消失。”

记录:留下那些宝贵的歌声

1986年出生的王耔斌,毕业于中央音乐学院电子音乐作曲系,就像那个年代很多热爱音乐的年轻人一样,那时的他痴迷西方摇滚乐。十年前一次偶然的机会,他受邀参加一张专辑的制作。“演唱者是纳西族的一家三口,他们的歌声一出来我就震惊了。”

从专业的角度聆听,王耔斌发现这些声音都属于绝对音高,但是演唱者没有接受过任何音乐训练。继续听下去,王耔斌在里面听出了布鲁斯、爵士的音调,这时的他恍然大悟,原来这些当下十分流行的音乐,在我们文化体系中也是存在的,只是很少有人关注了。

“归根结底就是我们对于本民族音乐重视程度不够,别人有的东西其实我们也有,只是我们的土,别人的洋气呗,那我们就把它做成洋气的。”说出了这句话,王耔斌也下定决心,要用自己最大的努力收录四散民间的古老音乐。

怎样判断一首音乐是否具有历史的厚重感呢?王耔斌说,首先这些音乐的旋律一定是古老的,没有任何现代文化修饰的;另外这些演唱者在演绎时,或多或少在肢体上会加入当地生活元素。“越是偏远的地方,现代文明进来的几率小,这些音乐保存的越好,也具有当年的味道。”当然地区偏远,交通闭塞也让这些音乐鲜有人知。

三年前,王耔斌开始带着团队,背上设备开始了这条寻找声音之路。

王耔斌与团队在达玉神泉旁边演奏 摄:张群琛

感动:古老的歌曲毫无保留

团队的第一站是甘肃。一行人抵达张掖皇城镇向阳村时,65岁的白金花身穿裕固族盛装迎接他们。作为游牧部落的后代,唱歌对于白金花是最自然不过的事情,她会很多当地的民歌,这些音乐都是世世代代相传,也是这个民族历史的最好见证者。

王耔斌亲切地称呼白金花“奶奶”,采录音乐的工作漫长且疲惫,一天下来白奶奶的嗓子哑了,队员们也累了,王耔斌就让大家休息一下,自己和白奶奶在另一间屋子里聊天。这是老人想起了一首从小经常听长辈唱起的民谣《擀毡歌》。所谓擀毡就是牧民用小臂让牦牛地毯更加柔软的一项艰苦劳动,但是王耔斌却发现,这首歌听上去一点都不苦,相反旋律十分欢快。

最吸引王耔斌的就是白奶奶唱歌时的动作,伴随着上身的不断前倾,小臂也在前后摇摆。“这一定是参与过或是见过这项劳作,才能产生的状态。”这一刻,时间隧道仿佛打开,白奶奶回到了小时候看父母擀毡的情景。如获至宝的王耔斌叫醒了正在休息的队员,就在白奶奶家的屋子里这首古老的《擀毡歌》飘进了他的录音机中。

回到北京的王耔斌整理素材时,意外的在一首名叫《奶羊羔子歌》中听到了鸟叫,他急忙查看当时的视频,原来就在白奶奶唱歌时,院子上面一直有鸟儿在盘旋。白奶奶的歌声与鸟儿的叫声浑然天成。“听到这里,我更加相信好音乐是大自然的产物了。”

前段时间,白金花受王耔斌之邀来到北京演出,就在返回时白金花的儿子问王耔斌:“我妈不就是会唱几首歌吗?怎么这么受欢迎。”听到这句话王耔斌的心凉了一半,他说如果奶奶之后没有人唱这些音乐了,裕固族可能就会忘记了自己的来源和历史,这就是白奶奶音乐的价值。

紧迫:传承人大多年事已高

这项工作是收获与遗憾共存的,同样是在甘肃,王耔斌也有两个遗憾。肃南裕固族自治县明花乡的贺俊山老人,是非遗传承人之一,他所演唱的《萨娜玛珂》讲述的是当年的苦难。像这首歌一样,在录音时贺老爷子的身体已经支撑不住他完整的唱一首歌。“一边唱一边咳嗽,还一直跺脚。”歌曲临近尾声,贺老爷子实在撑不住了,说了一句“这首歌就唱到这儿吧。”

回到北京后,王耔斌开始制作贺俊山的音乐,就在制作《萨娜玛珂》时,原本钉在墙上的贺俊山照片突然掉在了地上。音乐中夹在着咳嗽声和跺脚声,导致素材质量不好,王耔斌打算再联系一下贺俊山,希望可以进行二次采录。没想到,当天晚上,他收到了贺俊山去世的消息。“可能照片掉下来,就是提醒我要好好做这首音乐吧。”王耔斌尽最大努力剔除了里面的杂音,唯独那句“这首歌就唱到这儿吧”留在了最后。

敦煌曲子戏传人闫光福也是王耔斌采录对象之一,在录音时,闫光福唱的质量非常好,但是录音地点的苍蝇太多,这些苍蝇不断地撞击录音的麦克风发出了很多杂音。同样是王耔斌希望进行二次采录,也同样他得知了闫光福去世的消息。

两位传承人相继去世,使得王耔斌认识到这项工作必须加快脚步。他常说,我们这一代人最适合做这件事情,不仅设备先进,而且这些传承人身体情况也允许,再等到下一代人来做就晚了。的确,王耔斌正在做的事情就是和时间赛跑。

希望:让古老歌谣走出闭塞

今年王耔斌带着团队来到青海,与之前不一样的是,他们会更热衷于收录自然地声音,因为他相信一方水土一方人,这些好的声音能够产生与当地的自然环境是分不开的。团队一路从西宁向西,在海北藏族自治州他们沿途采录各种自然的声音,流水声、风声甚至是牦牛的叫声。

海晏县达玉神泉是当地藏民常去的地方,这个位于海拔3500米的泉眼,终年保持在60度左右,被当地人誉为“神的馈赠”。团队的成员围坐在泉眼旁边,拿出各自的乐器,伴着泉水叮咚声、藏民诵经声即兴创作音乐。

三年来采录的音乐,被王耔斌称作为本源音乐。随着采录工作的不断进行,他对这些音乐的理解也在逐步加深,也更加相信这些音乐就是大自然的产物。同时他也不是没有担忧,“我就怕我们后期制作的音乐,传承人不认可。”

这也是现在的普遍现象,不少制作人会将这些音乐改编的过于现代,虽说迎合了观众的胃口,但是极大程度的改变了音乐本来的味道。“传承人认可的是情感,我们一定要把情感保留,所以一首歌推翻五六次的编曲也是很正常的,毕竟这是我们的态度。”

王耔斌形容自己的团队是“行走的声音”,他说行走很重要,这项工作绝对不能闭门造车,行走也是他们的态度,不仅要让自己走起来,更要让这些民间音乐走出来。王耔斌的工作是搭建一条通道,顺着通道这些原本少有人知的宝藏会以更华美的形式来到大家眼前,这是王耔斌最希望看到的。

 

来源:北京晚报 记者:张群琛

编辑:TF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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