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晚新视觉 > 人文 > 人文

乡间春节 这里除夕为什么要踩芝麻秸?

2019-02-03 09:44 编辑:TF003 来源:北京晚报

上世纪五十年代中,我刚上小学,家住北京东城的一隅。期末考试结束,语文、算数考了双百。我没觉得怎么着,爸爸却高兴得不得了。第二天,爸爸拿出几张小纸牌,在我和弟弟眼前一晃:“火车票。今年回老家过年。” 爸爸喜形于色,我们却满满的都是好奇:老家很远吧?老家很老吧?

农民在收获芝麻 新华社图

上路是夜半。坐了一夜火车,天蒙蒙亮,到了一个叫石家庄的地方。下了车,到处黑黢黢的,我和弟弟深一脚浅一脚,跟在爸爸后面,上了另一列火车。天大亮时,爸爸喊道:到了,到了,辛集到了。睡眼朦胧中,我看见有个小孩跟着大人卖烧饼,此外,就是几间灰黑色的小平房。再然后,头上裹着白毛巾的叔叔和一个跟我一般高,黑黑瘦瘦的小男孩(我哥哥)来接我们。他们赶的马车十分威武,那马高高大大,胸前系着火红的布结,神气十足。爸爸兴奋地说:“这是咱家的牲口。让你爷爷养得壮实啊!”上得马车,车顶搭有棚子,身下铺着棉被。马车行驶在光秃的旷野上,北风嗖嗖,冻得我和弟弟直打哆嗦。一路颠簸,马车进了村,只见一个老者,身穿一件宽大的棉袍,直奔我而来,“妮、妮,冻着了吧,让爷爷给捂捂手。”那双大手真暖和啊。

进了大院,再进屋子,一股蒸馒头、炖肉的香气弥漫开来。爸爸高兴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我和弟弟埋头吃饭,只觉得屋子很暖,肉很香……

第二天就是除夕。天蒙蒙亮,我还睡得香,就被叔叔婶婶叫了起来。清晨的院子里,已经铺了一层黑褐色的,厚厚的东西,“快过来踩,咱家今年芝麻收成好,铺的芝麻秸也比往年厚,你们要用力踩。”叔叔、哥哥边说边率先踩了上去。芝麻秸发出一阵阵好听的清脆的响声。我们也跳上去,一蹦一蹦地踩,把大片芝麻秸踩个遍。

为什么要踩芝麻秸?

“孩子,除夕踩芝麻秸,又称踩祟,咱们庄稼人讲究这个。”叔叔告诉我。踩得越碎,预示来年日子越安好。

踩完芝麻秸,满头大汗。

早饭后,爷爷和叔叔开始在院子里搭棚子,不一会,一个小巧玲珑、用高梁秸等物件搭成的棚子就完成了。晚上,一家人要在这里拜祖先。

听说来了北京的客人,午饭后,爷爷家院子里就聚了好多人。婶婶把我们喊到门口,让我叫这个姑、那个叔;这个姐、那个哥……印象中,孩子和妇女居多,身上穿得花花绿绿,一看就是新衣服。我穿着妈妈精心改制的绿呢子外套,是个姑娘就上来摸一把,口里发出“啧啧”的感慨。她们从兜里掏出一把把的糖块和荣果(老家把花生叫作荣果),往我和弟弟的兜里塞,塞满了,还要塞。我和弟弟得到那么多礼物,无以回报,正不知所措,爷爷说,把你们在学校里学的歌啊舞啊演上一段。这个不难,我和上幼儿园的弟弟立刻合唱了一首《绿色的祖国》,当唱到“黄莺叫,嘎咕嘎咕”,人群里爆发出一阵笑声,再唱到“布谷鸟,布谷布谷”,人群里又爆发出热烈的掌声。随后,弟弟表演了舞蹈《我是一粒米》。胖墩墩的弟弟憨态可掬的动作引起了又一阵喝彩。那些小孩子也跟着我们唱啊跳啊,嘴一张一合,手一伸一缩……

晚饭后,来到院子里,头顶上的蓝天似乎与城市里不一样,更清澈更透明,布满亮晶晶的星星。爷爷换上簇新的棉袍,率领我们跪拜祖先,听爷爷念念有词,大意是请先人、神明保佑我们。当说到“保佑家里,保佑外头人都平安”时,爸爸小声说,外头人就是指我们。我不太懂,但也觉得心中升起一股暖流。

大年初一就更热闹了。凌晨,叔叔把我们叫醒,村里村外,已是烟花辉映,震耳欲聋了。我们坐在炕桌边,热腾腾的大白面馒头,大碗扣肉、大碗蒸丸子,早已摆得整整齐齐。我和弟弟睡意未消,齐声说:不饿不饿。但爷爷下命令:不饿也得吃!我们端起大碗,没吃两口,院门口一股一股的人涌了进来,已经在那喧嚣地拜年了。

上顿饺子下顿肉,吃得满嘴流油,那时的我们在北京哪见过这样的“肥年”啊!

就这样,爷爷还怕怠慢了我们,又下令宰了一只羊,半只炖了吃,另半只冻起来,让我们带回北京。

返程的马车上,满载了爷爷和叔叔亲手种植的麦子磨成的新面,隔着口袋都能闻到麦香。还有一颗颗胖娃娃似的大白菜、一捆捆的粉条、大块大块煮熟的肉,都是带给在北京的奶奶和姥姥的。我心里很自豪;也没觉得冷。田野依然空旷,但上面泛着一片片的墨绿,就似乎有了生气。爷爷说,那是冬小麦在过冬。

以上,就是一个小孩子眼里的乡间春节,它们在我的记忆里久久留存、牢牢占据,

(原标题:乡间春节)

来源 北京晚报 作者 王琦

编辑 TF003

相关阅读

北晚新视觉网版权与免责声明:

一、凡本站中注明“来源:北晚新视觉网或北京晚报”的所有文字、图片和音视频,版权均属北晚新视觉网所有,转载时必须注明“来源:北晚新视觉网”,并附上原文链接。

二、凡来源非北晚新视觉网或北京晚报的新闻(作品)只代表本网传播该消息,并不代表赞同其观点。

如因作品内容、版权和其它问题需要同本网联系的,请在见网后30日内进行,联系邮箱:takefoto@vip.s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