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早年的《少女小渔》到《心动》，再到后来的《20、30 、40》，张艾嘉推出的为数不多的电影似乎都印证着她本人成长的心路历程，这让她的这些作品带有显著的女性思维的角色，不过她本人似乎不太认同这样的观点，她觉得，要论细腻，台湾已故导演杨德昌的作品在细腻程度上要远远超出很多女性导演。在她眼中，女性主义是一个伪命题，在艺术领域，男女的感受不在于视角，而在于敏感和细腻。

开始钟情于静坐

这些年，张艾嘉很少出现在大众的视野中，她在导演李玉的电影《观音山》中扮演一位对生命感到绝望的女性，这一度引起观众的好奇，这个角色因为有张艾嘉的加入而成为新闻话题。没有人想到，在过了“知天命”之后，张艾嘉的内心中居然充满了焦虑和沮丧。“我试过很多的办法，看过中医，吃过药，想尽各种办法，依然没法摆脱内心的平静，甚至她想吃安眠药帮助自己入睡，但一位中医大夫告诉她，吃安眠药后的睡眠就像被人打了一拳。只是昏迷过去，但不能让心归位。”大夫建议她“静坐”。

这时候，“静坐”二字开始进入她的视野。有一次，她看到了美国导演大卫林奇的一本自传《钓大鱼：大卫林奇的创意之道》，在这本书中，林奇第一次详述他修炼超过三十年代超觉静坐，以及超觉静坐对其创作过程所产生的影响。用林奇的话来说，这种经验仿若“潜入内在”，而“捕捉”创意犹如捉鱼，再以电视、电影、绘画、音乐、设计等媒介予以呈现。

张艾嘉最终在“静坐“中找到了让自己内心平静的方法，她告诉记者，自己年轻的时候喜欢发脾气，动不动说一些很冲动的话，也反感别人对自己指手画脚，但静坐后，自己开始接受自己，开始学会了跟内心交谈，“我现在每天上午20分钟，下午20分钟，我终于跟自己在内心中学会了和解。”

这两年，张艾嘉的最小的孩子也开始上大学，她觉得，自己的为人母责任已经尽到，现在，该是回到自己喜欢的事业中的时候了。

梁洛施毛遂自荐演女主角

《念念》的初稿是一个日本男孩写的，这位男孩从小跟家人不和，一个人来到台湾，后来他的弟弟结婚时，他以为家里人会邀请他回去参加婚礼，而他在长大后，也非常想借此机会跟父亲和解，但出乎意料的是，他的家里人居然压根就没有邀请他，“他被这个家庭遗忘了。”

张艾嘉就是被这个主题触动了，“在很多时候，我们以为有大把的和解机会，但事实是，人生中往往求而不得，机会一旦失去，就没有了。”张艾嘉在电影中还原了这个细节，在影片中，张孝全饰演的一位拳击手在成年后，来到防波堤上钓鱼，在这里，他在想象中完成了一次跟死去的父亲的对话，两人在一次拳击较量中最终和解，虽然只是一种幻觉，但这足以让这位男子得到心灵上的慰藉。这一场成为张艾嘉本人为之骄傲的戏。

但《念念》要说的远远不止这些，影片的大意是，由李心洁饰演的一位母亲生活在台湾绿岛上，她是一家面店的老板娘，跟安于现状的丈夫不同，她的内心对外面的世界充满了好奇，在两个孩子到了受教育的年龄，她终于因为跟丈夫的意见不合而离家出走，但是她只能带走一个孩子，结果，最终她带走的是儿子，女儿被留下了，这一次拆散，让兄妹俩失散了很多年，影片就是成人后的兄妹俩为了寻找彼此而在记忆和现实中穿梭的时光之旅。

这一次，张艾嘉选择了已经身为母亲的李心洁扮演这位母亲，除了拍戏，李心洁还要给片中的角色画画，这是张艾嘉在遴选了很多专业画家的作品后最后决定的，她觉得，还是李心洁的作品最能传达出片中角色的气质。

已经多年不拍戏的梁洛施这一次自告奋勇地向张艾嘉毛遂自荐，要求饰演片中的女儿的角色，张艾嘉笑称，自己当初选择梁洛施，是因为她在片中饰演张孝全的女朋友，“放眼台湾，我觉得这两人最来电。”于是就定下了。

《念念》是一部节奏相对缓慢的电影，张艾嘉在片中用了大量自然的元素来衬托片中人物的心情，其中最多的就是海浪的镜头，“我觉得大海就像是母亲，海纳百川，包容一切。”在拍摄时，她对摄影师的要求是，要千方百计捕捉到海的情绪，摄影师不明白，问她，“什么是海的情绪？”她回答，“我是我也不知道，所以我们要捕捉它。”

有一次她去西班牙，看见两片云在天上，像极了某种动物在对话，她就自言自语地说，“为什么我每次都要仰头看你，你为什么总是高高在上？”云就回答她：没有人可以永远高高在上的，云遇到冷空气就变成了雨，就下来了。”

喜欢李宗盛更多一点

在改编成电影时，张艾嘉把故事的发生地设置在了台湾的绿岛，就是《绿岛小夜曲》的绿岛，这是一个孤悬于台湾本土的小岛，很多人不知道的是，这座岛上曾经是关押政治犯的地方，充满了历史想象。岛上本来风光优美，但人迹罕至，有了这些犯人，岛上的人才多了起来，片中李心洁饰演的这位母亲就是小岛上一家面店的老板娘，而张艾嘉透露，自己经过考证，发现当年绿岛上面真的有一家小面店。目前，她担心的是，电影《念念》上映后，可能会有很多驴友去绿岛旅游，“这是台湾我唯一一个愿意向朋友推荐的旅游胜地，但我真的很怕有很多人知道。”

至于爱情，《念念》中依然有描述，但这不是张艾嘉要说的重点，“我以前是爱情至上，现在是家庭至上，我对爱情不再感兴趣了。”她哈哈大笑，有记者问她，“是喜欢罗大佑的作品多一些还是李宗盛的作品做一些？”她脸上露出一种复杂的表情，似乎想说明这个问题很为难，但终究迟疑了一些后说出自己的观点，“喜欢李宗盛保持旺盛的创作力，喜欢他与时俱进的风格。”

现实中的张艾嘉口才了得，非常健谈，而且非常坦诚。她称自己早已不混娱乐圈了，“不跟他们玩了。”现在的自己，就是做自己喜欢的事，“要那么多钱干嘛？”不过她对自己电影的宣传依然非常看重，“现在在内地还有人投资这样的电影，我感到自己非常幸运。”

人要学会和自己和解

台湾的很多女明星都非常有个性，大美女林凤娇很早息影，嫁给成龙相夫教子；另一位大美女吴茵梦也很早退出娱乐圈，在克里希那穆提的哲学宗教思想中寻找生命的本真；女演员杨惠姗也在鼎盛时期退出娱乐圈，跟丈夫开创了琉璃工场，转而探索玻璃的艺术奥妙。

相比之下，演而优则导的张艾嘉在电影这门艺术上最为坚持，她的口中，谈论最多的也是那些知名的艺术大师。她最近正在看的书是村上龙的《55岁的Hello Life》，她还对着杨照解读《百年孤独》的书，重温了这部经典小说，“我对待艺术是用心的，”她向记者真诚地说道。

不久前，她受邀上央视的《开讲了》节目，在节目中，她跟一名年轻的女孩有一个“对视”的环节，在对视完后，这位年轻的女孩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终于泪流满面。

“有时候，我觉得我们现代人说的话太多了，有时候，凝视才能直达人心，”张艾嘉总结《念念》这部电影的主题，“人只有学会跟自己和解，才能学会正确看待外面的世界，学会跟别人交往。”

有观众提前看了《念念》，觉得前面部分节奏有点慢，她微笑着发问，“最后看懂了没？”当得知看懂后，她补充道，“《念念》不是一部第一遍就能够完全看懂的电影，它可能需要你看第二遍。”

本文来源：北京晚报-北晚新视觉网 本报记者 王金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