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友人:平凡的路遥如何写出《平凡的世界》

2015-04-16 00:00 编辑:TF000 来源:网络

编者按:不久前热播的电视剧《平凡的世界》再度唤醒了我们对这部当代文学巨著遥远而美好的回忆。陕西作家张艳茜曾与路遥共事7年,几乎见证了路遥创作《平凡的世界》的整个过程,路遥去世后,她沿着路遥的足迹,走遍了陕北高原上所有他生活过的地方,最终写就一部22万字的传记,为我们还原了平凡世界中,一个不平凡的路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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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

慕尼黑,一场足球赛

路遥在省作协院子里1

西德的一切固然都是这样好,但他还是想念中国,想念黄土高原,想念他生活的那个贫困世界里的人们。他说,即使世界上有许多天堂,他也愿在中国当一名乞丐直至葬入它的土地。

1986年夏天,路遥离开西安,这次他来到延安地区的一个偏僻小县城吴旗县,开始了《平凡的世界》第二部的写作。

在当时偏僻而落后还称为“吴旗县”小县城的武装部院子角落里,一孔很小的窑洞里,路遥开始了又一次的“长途跋涉”,这是一次消耗战。正是三伏天,这里的气候却特别凉爽。窑洞里,阴凉得都有点沁人肌肤,不得不每天生一小时火炉。三伏天生火炉可算奇迹。

这孔简陋的窑洞里,有一张单人床,一个桌子,桌子上堆着一些书籍,放着几块掰碎的干馍馍、几包咖啡、和一包当地出品的粗糙的饼干。这些食物,是为赶不上招待所的饭时准备的。路遥每天在下午三点开始写东西,一直写到第二天凌晨才睡下,赶他中午一点以后起床,饭时早过了。这种反时差路遥已积习难改,无法与正常餐点合拍了。

此时,路遥身体的变化十分明显,不用照镜子,路遥也知道自己苍老了许多,不到38岁的年龄,两鬓已染了白发,走路的速度也缓慢了,饭量明显减少了许多,右边的眼睛一直在发炎难受得令人发狂。不得已去看了医生,医生认为路遥的这些症状,是思维长期集中焦虑而造成的,建议路遥停止工作和阅读。

路遥当然知道医生的建议是正确的,但却是路遥无法接受的。

好在这时候,路遥接到中国作家协会的通知,让他在三四月间出访联邦德国。这期间正好是路遥考虑休整的空档时间,因此他很乐意进行这个别致的活动。这是他第一次走出国门,因此有许多个人的“第一次”--比如第一次穿西装。

1987年3月2日,路遥参加中国作家代表团,开始了对联邦德国(西德)的访问。这次出访尚未东西德合并的西德,使路遥大开眼界,他形容自己似乎置身于另外一个星球的生活。思维的许多疆界被打破了。然而,西德的一切固然都是这样好,一切都很舒适惬意。但他还是想念中国,想念黄土高原,想念他生活的那个贫困世界里的人们。他说,即使世界上有许多天堂,他也愿在中国当一名乞丐直至葬入它的土地。

在法兰克福一下飞机,路遥就向德方陪同人员提出看一场足球赛,他们热情周到地满足了路遥的这个愿望。所以,这次出访西德,最让路遥开心和难忘的,是他在慕尼黑奥林匹克球场观看了一场十分精彩的足球比赛。

在一切体育运动中,路遥只对高水平的足球比赛心醉神迷。这是因为,他认为足球是人类力量和智慧的最美好的体现。足球是诗,是哲学,是一种人生与命运的搏击。路遥曾经这样形容,写作就像踢足球,运动员为了把一个球射进球门,常把个人的生死置之度外。写作也要这样,就像运动场上的足球队员似的发挥最好的竞技状态。

1987年3月23日,联邦德国的访问结束,从北京一下飞机,听见满街嘈杂的中国话,路遥的眼泪就在眼眶里旋转。走了全世界最富足的地方,但是他却更爱贫穷的中国。

西安,一口血

1985年路遥在铜川鸭口煤矿

他抬起胳膊的时候,身上的一件半新的灰蓝色羊毛衫的两肘处,一边破了一个大窟窿,那是长期伏案时磨破的。

重新回到了省作协机关院内那间被路遥称之为“牢房”的写作间,他开始了《平凡的世界》第二部第二稿的修改和抄写工作。

知道路遥出国访问回来,大学同学王双全等来陕西省作协大院看望路遥。那天,在路遥的写作间里,路遥显得特别兴奋,与同学谈天说地的,谈外国,谈中国,说洋人,说国人。在他的书桌上,是《平凡的世界》第二部的书稿,整齐地摞了厚厚的一摞,足有一尺多高。

与同学聊着天,路遥不自觉地抚摸着书稿。每写完一部书稿,路遥也总是将书稿放在桌子上,用两只手比划来比划去。一会再用手压一压,量一量。他抬起胳膊的时候,身上的一件半新的灰蓝色羊毛衫的两肘处,一边破了一个大窟窿,那是长期伏案时磨破的。

他对大学同学王双全说,这部书的第三部构思已完成,近期就要动笔了。

这时,省作协《延河》编辑部来人,说有一个电话找路遥,是延川家里的。电话传来一个不幸的消息:路遥在延川的养父病故了。

听到噩耗的路遥,尽力抑制着悲恸,却没有要回去奔丧、送老人的意思,他联系上了四弟王天乐,让四弟代他妥善料理老人的后事。

路遥七岁上父亲把他从清涧王家堡送到延川郭家沟他的伯父家中。伯父母没有生养,他们把路遥视为亲生的儿子,宁愿自己不吃,也不能让路遥饿着;宁愿自己受冷,也要路遥有穿有戴;不管自己要承受多大的困难,也要供路遥进城上学……

所有的这一切,都是伯父用老镢头在土地里刨出来的。可是,在他老人家病危的时候,路遥未能给他送上一碗水喝,在他老人家的黄土坟前,路遥未能焚烧一张纸钱……

作为儿子,应该说路遥没有行孝!“(曹谷溪《关于路遥的谈话》)

抄写《平凡的世界》第二部时,路遥的情形更加凄苦,每天进行着超负荷的体力与脑力双消耗的劳动。除过劳累,还存在一个饥饿问题。没想到在铜川的陈家山煤矿写第一部时遇到的没啥可吃的问题,回到西安城里工作还是没啥可吃。不是西安城里没有吃的--吃的到处都是,主要是没有时间正点吃饭。生活基本得靠自己料理。有时一天只吃一顿饭,而且常常拖在晚上十点钟左右--再迟一点夜市就关闭了。

有时候,写作顺利或者困难时,不知不觉就到了夜间十二点钟。夜市去不成了,又无处寻觅吃的东西,路遥只好硬着头皮到没有入睡的评论家王愚或其他同事家里要两个冷馍一根大葱,凑合着算吃了一顿饭,他形容自己就像《平凡的世界》里流落失魄的王满银。

每天,直到黎明,路遥才如同一个幽灵,慢慢从他的写作间走出来,孤独地穿过省作协老院子那条建在半个多世纪前,不长的一段长满青苔的过道,月光下,只有他自己时长时短的身影随行,伴着他的还有疲惫的呼吸声。来到后院家属楼。路遥的家在一单元三层,不高的楼层,是他在《人生》获奖之后不久,从同单元的五层三居室调整到三层四居室的。路遥艰难地登上一个一个台阶,小心地拧开门,悄悄地走入自己的卧室。紧张而疲惫的一天终于可以停歇了。

修改和抄写的日子里,因为过度的劳累和营养的匮乏,常常使路遥几乎无力坐住,很多时候,只能半躺在桌面上,斜着身子勉强用笔写。修改和抄写《平凡的世界》第二部不是用体力,而是完全凭借精神的力量在支撑着他最后的工作。

在修改抄写《平凡的世界》第二部快完稿时,路遥忽然吐了一口血。

“稿子完成的当天,我感到身上再也没有一点劲了,只有腿、膝盖还稍微有点力量,于是,就跪在地板上把散乱的稿页和材料收拾起来。终于完全倒下了。身体软弱得像一摊泥。最痛苦的是每吸进一口气都特别艰难,要动员身体全部残存的力量。在任何地方,只要坐一下,就睡着了。有时去门房取报或在院子晒太阳就鼾声如雷地睡了过去。坐在沙发上一边喝水一边打盹,脸被水杯碰开一道血口子。我不知自己患了什么病。其实,后来我才知道,如果一个人三天不吃饭一直在火车站扛麻袋,谁都可能得这种病。这是无节制的拼命工作所导致的自然结果。”(路遥《早晨从中午开始》)

过去很少去医院看病的路遥,即使重感冒也不常吃药,主要靠自身的力量抵抗。但此时的路遥,把希望都寄托在医生的身上。

路遥去求医看病。中医认为是“虚”,听起来很有道理。虚症要补。于是,人参、蛤蚧、黄芪等等名贵补药都用上了。

三伏天的西安,气温常常在35度以上,天热得像火炉一般,但路遥还要在工作间插起电炉子熬中药,身上的汗水像流水一样。工作间立刻变成了病房。几天前,这里还是一片紧张的工作气氛,现在,一个人汗流浃背默守在电炉旁为自己熬中药。病,热,时不时有失去知觉的症候。路遥知道,现在不敢再耍二杆子了,因为一两个月以后,他还要投入第三部小说的写作。他要求自己全神贯注地熬药、吃药,就像全神贯地写作一样。

然而,几十副药吃下去,非但不顶事,结果喉咙肿得连水也咽不下去。胸腔里憋了无数的痰却连一丝也吐不出来。一天24小时痛苦得无法入睡,既吸不进去气,又吐不出来痰,有时折磨得路遥在地上滚来滚去而无一点办法。

一向对自己的身体很自信的路遥,时常将自己的身体置之度外。现在,身体问题却像大山一样压得他抬不起头来。

路遥又一次想到了死。死,如果是无法抗拒的,那你不愿意接受也只能接受,可最遗憾的是,那结局也和作家柳青一样,不能完成写作计划了。《平凡的世界》第三部,那可是最后的也是全书很重要的一部啊!

榆林,一包烟

路遥

“后来,人家不逮捕我了,我又上了延大。我当时的想法是,谁供我上大学我就和谁结婚。”

1987年夏季的一天,路遥突然离开西安,回到长城脚下的陕北榆林城。这一次,路遥回到榆林,再不像1983年那样,先是随摄影组来为《人生》选外景,也不像1985年那样,来开省作协长篇小说促进会。这次他来榆林,是专门回来治病的。事先,榆林地区文联的霍如璧接到电话,在路遥没有到榆林之前,在榆林宾馆预订了一间房子。

黄沙包围的榆林城温暖地接纳了心事重重的路遥。那时榆林宾馆刚刚落成,路遥一来,就住进了宾馆二楼的一个房间。无数关怀的乡音围拢过来,无数热心肠的人在为路遥的病而四处奔跑。当时的地委书记霍世仁和行署专员李焕政亲自出面为路遥作了周到安排。路遥很快被带到著名老中医张鹏举先生面前。

平时,路遥手中的烟是不断火的,那段日子,路遥头一次停止了抽烟,但是,手中却从来不离一包烟,随时凑到鼻子前贪婪地吸吮。正在榆林地区鱼河镇参加陕西省委扶贫工作的《延河》编辑张艳茜,周末到榆林来,见到同事、前辈、领导的路遥吸吮香烟的样子十分好奇,忍不住问:路遥老师,你不将烟点燃吗?只是这样闻味儿吗?

路遥说,最近正在吃中药,医生告诫,不能吸烟。

但是烟瘾极大的路遥怎能忍受?只好靠闻烟味儿来“画饼充饥”。这样说着,路遥又将整包烟放在鼻子下猛吸着。

路遥心情好起来以后,榆林作家朱合作便常邀请他到野外走一走。

榆溪河边有一条十分幽静美妙的林荫小道,两个人越过田野,来到了那条小道上。路遥说:“这真是个谈恋爱的好地方。”确实,有野花,有鸟叫,还有清清的榆溪水。要是在这地方谈恋爱,肯定惬意而甜蜜。

走了一会,他们又来到了河边上护堤人住的一排房屋前。路遥开玩笑说:“等咱们多会儿有钱了,就把这五间房买下一住,雇上个烧锅炉的,再闹上个小老婆。”朱合作应着说好。说完两人禁不住笑起来。

1987年11月,因文学创作做出突出贡献的路遥,被陕西省人民政府授予“劳动模范”称号。而此刻,“劳动模范”路遥正在进入更艰难的劳动之中。只是这次的居住环境和饮食条件,都优于《平凡的世界》前两部的环境和条件。

这次,安排路遥住在了榆林宾馆一号楼三层靠西边的房子,为的是安静,躲避车辆的嘈杂声。为了减免些房费,也为了争取服务人员的关照,霍如璧去找了时任榆林地委书记霍世仁和榆林行署专员李焕政。这两位领导,向来对路遥甚为敬重,也可以说都是路遥的好朋友,他们很快来到宾馆看望了路遥,并向宾馆和接待处的负责人做了交待,要求他们一定搞好“后勤”服务工作。

路遥每天的写作进展仍然是死任务--一个章节,四五千字,从上午10点开始,到下午四五点或者五六点休息,如果当天任务完不成,夜晚就要开夜车。连续三个月,白天夜晚的全部时间都处于不自觉的高度紧张状态,心不能离、神不能松、气不能散的一百来天。一字一句,都是呕心沥血,都在消耗生命,路遥原本虚弱的体质,能否支撑下来?这让关心他的人为他担心,为他捏把汗。

白天没有人敢去打扰他,过上三四天,晚上,霍如璧、朱合作等人会去路遥的房间小坐一会儿,说些比较有趣味的闲话,让路遥稍微放松一下紧张的神经。临走,问他想吃点什么家常饭?有时,他说不想吃什么,或说没心情去吃,大家也不勉强。有时,想吃什么了,路遥也不客气,事先打过招呼,第二天下午就自个儿来到人家家里。他多半要吃的是白面揪片片,和白菜豆腐。对这种饭,路遥爱吃也很能吃,一顿吃满满的一瓷盆,足足有六七两。路遥常常一边吃着,品咂着,一边擦着汗,嘴里很满意地说:吃美了!吃完便站起来告别。

路遥经常到宾馆附近的朱合作的家里吃饭,所以大家都很随便。有一回,不知谁和路遥开玩笑说:“你这么丑,怎能问下个北京婆姨?”

路遥知道这是他们想听他的恋爱经历,就说:“我原来谈的对象,不是现在这个。那一个也是北京知青。谈了一阵以后,由于在‘文化大革命’中我是造反派头头、县革委会的副主任,人家要逮捕我。我那个对象的一个同学给我写信说,你现在处境不好,不要把她牵连了。我就给她的同学写信说,那就解除恋爱关系吧。我如今这个婆姨就和我头一个对象在一块儿插队,她很同情我……后来,人家不逮捕我了,我又上了延大。我当时的想法是,谁供我上大学我就和谁结婚。”路遥接着还对他们说,他在经济上沾了妻子林达的大光:“人家家里光景好。”路遥说。

1988年春节,完成初稿

路遥在省作协院子里

整个工作不能有任何中断,必须完成每天确定的工作量。有时候,某一天会出现严重的不能通过的困难,只好拉长工作时间,睡眠就要少几个小时。睡眠一少,就意味着抽烟要增多。

写作到后期,虽然路遥感觉越来越顺当了,作品中的每个人物仿佛自己都知道何时出场,走向顺乎自然的结局。但是,越到后边,不管路遥心理和思维处于怎样美好的状态,毕竟持续的苦熬苦战时间太久了,体力和精力显然一天不如一天。有时候,霍如璧晚上去看望路遥,只见路遥边说着话,边将双腿费力地抬到沙发上,两臂也十分无力地向两边摊放着。霍如璧就劝路遥,休息上一两天。

路遥回答得很坚决:不行!越是这个时候,全身每一根神经都不能有丝毫放松,要是一天不按计划完成,首先心理上造成的失败感和危机感,就难以忍受。同时,作品质量也很可能因为松一口气而受到影响。

1988年元旦到了。但对于整日天昏地暗地写作的路遥来说,这一天和任何其它一天没有两样。然而,还是有一些异样的,毕竟是新年了,整个宾馆空空寂寂,没有客人了,服务员们也回家去过节了,只在厨房和门厅留了几个值班人员。一种无言的难受涌上路遥的心头。这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他亲爱的女儿。在这应该是亲人们团聚的日子里,作为父亲不能在孩子的身边,路遥感到深深地内疚。

“在一片寂静中,呆呆地望着桌面材料堆里立着的两张女儿的照片,泪水不由在眼眶里旋转,嘴里在喃喃地对她说着话,乞求她的谅解。是的,孩子,我深深地爱你,这肯定胜过爱我自己。我之所以如此拼命,在很大的程度上也是为了你。我要让你为自己的父亲而自豪。我分不出更多的时间和你在一起。即使我在家里,也很少能有机会和你交谈或游戏。你醒着的时间,我睡着了;而我夜晚工作的时候,你又睡着了。不过,你也许并不知道,我在深废里,常常会久久立在你床前,借窗外的月光看着你的小脸,并无数次轻轻地吻过你的脚丫子。现在,对你来说是无比欢欣的节日里,我却远离你,感到非常伤心。不过,你长大后或许会明白爸爸为什么要这样。没有办法,爸爸不得不承担起某种不能逃避的责任,这也的确是为了给你更深沉的爱……

远处传来模糊的爆竹声。我用手掌拭去满脸泪水,开始像往常一样拿起了笔。我感到血在全身涌动,感到了一种人生的悲壮。我要用最严肃的态度进行这一天的工作,用自己血汗凝结的乐章,献给远方亲爱的女儿。“(路遥《早晨从中午开始》

按照路遥预先的计划,无论如何要在春节前完成第三部的初稿。这样,他才能以较完满的心情回去过节--春节是一定要在家里过的。因此,整个工作不能有任何中断,必须完成每天确定的工作量。有时候,某一天会出现严重的不能通过的困难,只好拉长工作时间,睡眠就要少几个小时。睡眠一少,就意味着抽烟要增多,口腔胸腔就难受异常。随着初稿的临近尾声,路遥在内心不断祈告上苍,不要让他的身体猝然间倒下。只要多写一章,就会少一份遗憾。

凭借惊人的意志和超人的毅力,路遥迎来了他人生的决战最具重要意义的一天--1988年1月27日,春节即将来临之际,路遥的《平凡的世界》百万字著作最后一部的初稿,终于全部写出来了。累得快要倒下的路遥,依然坚强地站立着。他那充满倦意的脸上,露出了轻松的笑容,所有关心他的朋友,也同时为他松了一口气。

选编自陕西人民出版社《平凡世界里的路遥》

 

来源:北京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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