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1月19日讯,冬日阳光穿过针叶林的缝隙,从高大的落地窗撒了进来,光线铺满了整间屋子。牛健坐在桌边,一壶绿茶摆在手边,慢悠悠地,解说着自己的田园梦。这是一个让人舒服的午后,很少有机会在北京城内找到一片如此静谧又充满生活气息的空间。
这里是丰台区南苑村的北京国际露营公园。2015年,牛健在露营公园内搭建起了这套集装箱房屋。岁末年初,大批慕名而来的参观者到牛健这儿拜访观摩。“你看到的是一整套可持续生活实验室,从硬件上来讲,包括了清洁能源利用、生活垃圾处理、中水设施与沼气系统应用、家庭有机种植技术等等。而实际上,我们希望未来把这套实验拓展到新型可持续社区的构建中。”
简而言之,这是一套都市田园系统,牛健扮演的是一个都市农夫的角色。这套系统能保证即便是在北方冷寂的冬天,跟园艺、种植、花卉打了半辈子交道的牛健,依然可以耕种他的田园梦想。
“生菜屋”四季有鲜花
现在的可持续生活实验室,又被称作“生菜屋”,它由清华大学艺术与科学研究中心(可持续设计研究所)等机构联合完成。
屋子里的垃圾都是有用的,厨房水池下面安装了厨余粉碎机,粉碎后的厨余垃圾会进入沼气发酵系统。洗脸、洗澡、洗菜、洗衣后形成的灰水,经过处理后可作为中水重复使用。
在春夏季节,生菜屋的外墙上会挂满鲜花,即便在冬季,屋顶恒温恒湿的菜园也孕育着有机水培的生菜。“这里有各式各样的生菜,估计很多都没在市面上见过。”生菜的养分来源自有机肥料,种植在泡沫板上的定植孔中。有机水培很适合新手操作,生菜即便半个月不浇水也不会影响生长。生菜架子下的水池里,养了鱼,鱼饲料是来自垃圾发酵处理后的残渣,鱼的粪便又可以为植物施肥。“别看地方不大,这里头还有大鱼呢。”
生菜屋现在采用集装箱作为材料,是因为它符合北京目前土地利用和管理特点。“如果在沙漠地带,可能是帐篷;在西双版纳,用竹子;在黄土高坡,用泥土。不用拘泥于集装箱。”
在顺义的一期实验室,因为程序上的瑕疵,而不得不搬迁。现在露营公园内的二期实验室,所有程序均已合法。但未来,当实验室在土地使用上会不会遇到“麻烦”?
“这些其实不用我们考虑,我这边的手续也是露营公园办的。现在所有中国的房地产开发商都在深度转型,很希望消费者告诉他们需要什么样的房子。以后,我们喜欢田园生活的消费者可以告诉开发商,我们需要可持续生活的房子,开发商照着模板去拿地去建筑就可以了。房子有人买,对开发商来说是第一位的,其他程序都由开发商去办。”
两代实验室颇受青睐
国际露营公园在冬天几乎完全没人,一栋栋无人居住白色木屋点缀在树林中。只有偶尔低空掠过的飞机,才提醒人工业文明其实近在咫尺。“这里夏天会有很多人来露营,冬天就很少了,特别安静。”
乍看起来,牛健过着的是一种与世隔绝的生活,方圆千米只有他、小助手和看守着公园大门的保安。而实际上,他很忙,忙着接待各种访客。一年多以前,他在顺义马坡朋友的工厂里搭建了一套类似的集装箱房屋,“那是一期实验室”,经媒体报道后,引来众多慕名而来的参观者。但因为手续和报备上的小瑕疵,刘健在2015年不得不放弃了马坡,而改在露营公园建起他的二期实验室。“到现在,还有人去马坡找我的房子。为什么大家孜孜不倦?其实,我们中国人心里,天然的对这种世外桃源的东西感兴趣,我们老祖宗几千年来都是这么生活的,只不过近200年才受工业文明的影响,改变了生活方式。”
牛健对田园梦的执着,既来自他说的骨子里中国人的田园情结,又受他童年经历的影响,“老话说‘三岁看老’,我很幸运,小时候生活在一个大花园里”。
1962年,牛健出生在青岛一座四合院内,院内住着好几户普通人家。“后来才知道,那是个资本家的大院子,院子里有个大花园,花鸟鱼虫什么都有。”等父母们上班去了,牛健就和小伙伴们在花园里玩耍,人与自然的和谐共生,在那个小环境中得到完美保存。
在大花园的经历并不长,带来的影响却是贯穿始终。没过多久,“三线建设”拉开帷幕,牛健就随着父母从青岛搬到鲁西南的小城市。1979年,17岁的牛健便开始跟父母一样在纺织厂内做一名纺织工人。高速运转的纺织机,并没有完全带走牛健脑子深深的田园烙印。“那时候刚刚改革开放,我们开始能接触到国外的东西了,当我通过报纸杂志,看到外国人在自己家阳台摆放的花卉,看到沿街密密麻麻的观赏植物,觉得这就是我想要的东西。”
一直向往田梦园
“我其实从一开始就对工业文明不感兴趣,才17岁,还是个孩子。首先肯定先想到的是吃饱饭,而且国企的惯性太大了,不像现在公务员辞职都是常识,那时候有铁饭碗不可能扔了。”
从一名工人到一名管理者,牛健在工厂里呆了十多年,直到34岁,他开始“思考人生”。“人一过而立之年,就会开始思索,想弄明白自己要什么,到四十岁就不惑了嘛,所以那一段时间开始下决心做出点变化。”
利用周末时间,牛健开始慢慢“下海”经商,他能想到的、也是唯一感兴趣的还是摆弄花草。从海南订花、从广州买花盆、从东北找土,物流不发达,他需要从鲁西南小城跑到省会济南去提货。没有温室,把客厅清空自己建。等植物一扎根,就拿到花卉市场去卖。“第一年,很成功,一年挣了有3000块钱吧,那时候,我的工资,一年大概1000块钱。”
到1999年,37岁的牛健决定从工厂辞职,彻底下海。“当时想法很美好,随自己的心去生活,喜欢什么就做什么。结果却是……一下干砸了。”
现实的骨感,让牛健觉得四线城市不足以支撑自己的梦想,他决定来北京。2001年,牛健开始与农展馆合作,2005年又开始在农科院蔬菜花卉研究所从事阳台绿化研究。“这些年来,我从卖花、阳台绿化到屋顶种菜,涉及的面越来越广,最终落实到推广生活方式的转变,就是现在做的可持续生活实验室。”
新型四合院研究互动共享
已经进入“2.0时代”的实验室,现在已经能容纳3个家庭共10多个人居住。不定期的,牛健会邀请公益组织的志愿者来实验室进行体验。
二期实验室的特点在向小型社区过渡,房屋的设计几乎是最大限度地压缩私人空间,而提倡空间共享。私人空间很小,只有12平方米,仅包含卧室和卫浴,其他餐厅、厨房、客厅都是3个家庭共享。“我们这边一共才100平方米出头,却能容下三个家庭。”
因为空间共享,实验家庭多了很多互动。以最简单的“吃”为例,会做饭的自告奋勇开始按人数规划食材数量、菜品主食搭配,不擅长做饭的就负责择菜、收拾、打扫。“现在很多人怀念四合院、筒子楼,其实就是怀念那时候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那时候,大家都抢一个水龙头,你不得不跟别人交流。现在,每家都有好几个水龙头,门关起来,交流没了。”
牛健觉得,现在很多社会问题——比如环保、能源、养老、治安——都能通过生活方式的转变而得到解决,“其实我们过好生活,就能解决这些问题,甚至不需要政府帮忙”。
以治安举例,“以前住四合院,邻里之间都认识,那就是一个防御体系,有陌生人进来,大家都会警惕,小偷进去的时候是不是要掂量一下?现在为什么盗窃会变多?你家左右上下邻居都不熟悉,陌生人不被警惕,小偷觉得没有人监视他,胆子大啊。”
聊起田园梦想,已经54岁的牛健滔滔不绝。他透露,五年后的三期计划将尝试建成两个100户左右的标准化共享社区。
来源:北京晚报—北晚新视觉网 记者:孙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