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4月23日讯,转眼间,鸭子桥的城南旧货市场,离开我们整整四年了。四年前,2012年的4月22日,城南旧货市场最后一天经营,之后关张。不久拆平了。鸭子桥至三路居一带,既有花鸟鱼虫,也有旧货市场,算上不远处的报国寺夜市,实在是南城曾经的乐园。
城南旧货门前、周四的集市上,一位做生意的老爷子。
而今,这些乐园都已经散去了。今天咱翻出了四年前这里拆迁之时,写的几个稿子、拍的一些照片。凑在一起,愿给您带来一番回味。
花鸟鱼虫天然趣,这句话用在北京人身上恐怕在合适不过了。
小院里的葡萄架、月季花,阳台上的滴水观音,架上站着的梧桐,笼子里那一嗓子水音儿的红子叫,脑袋顶上传来的鸽哨,玻璃缸里面的北京燕儿鱼,泥盆里的小金鱼儿,冬天怀里传来那一声声蝈蝈的憨鸣。
小摊上摆着成套的鸟具。
玩,离不开市场。鸭子桥的城南旧货市场一带,有着多个花鸟鱼虫、旧货文玩的市场。平时的日子里,“爱鸽乐园”市场中有着大约二十来个卖鸽子、养鸽子用具的摊位,十多个卖鸟、鸟笼鸟具的摊位,以及几个摆摊卖鸣虫、葫芦的摊位。爱鸽乐园北侧是鱼市,有着十多个小屋子出售热带鱼、金鱼、养鱼用具、定做鱼缸。
热闹的街边。
再往北过一条小窄马路,就是城南旧货市场,这里有着十来个卖核桃、橄榄、玉件的文玩摊位,以及大量的旧货摊。
除了家电、家具这些“常规”旧货,老黑胶唱盘、老搪瓷制品、火柴花瓶,从50年代到80年代记忆中的生活品,大都能在这里找到。几个市场凑在一起,用商户们的话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周四上午,爱鸽乐园与城南旧货之间,还有着一条街的大集。
从鸭子桥铁道口,至城南旧货市场门前的菜户营西街,主要是鸽友们的天下;从城南旧货市场向南至断头路的尽头,是各种文玩收藏品的天下;断头路尽头西侧的废旧工厂是鸟笼子鸟具的地盘;断头路尽头东侧的健身器材小公园里面有块地方,总能聚集着一些玩“红子”鸟的人们。
这就是断头路东侧,健身小公园。周四一样变成集市。
狭窄的马路两旁站满了推车的人们,几乎所有人的车旁或后架上,都要摆着几个鸽子或是鸟笼子,里面的鸽子则不时咕咕叫唤。
附近居住的老人,记得市场最初的样子。
那是在80年代,改革开放之初,已经近乎消亡的花鸟鱼虫小贩们,重新出现在了当初还是小马路的丽泽路旁,沿着与丽泽路交叉的凉水河岸边,形成一条市场街,也就是现在市场西侧几百米的地方。
猫咪的身边,是一排鸽子打比赛获得的奖杯。
随着北京的二环路、三环路变成了高架桥,连接二环、三环之间的丽泽路,也被修成了大马路。1999年,莲花河河东侧菜户营西街旁,一个有管理的“爱鸽乐园”市场形成了。2002年,当时北京最大的花鸟鱼虫市场——玉蜓桥市场拆迁,一些商贩前往华威桥畔的华声天桥市场,一些卖鸽子的商贩,则来到了“爱鸽乐园”。
为什么是每周四出现集市?一种说法是,文玩古玩、花鸟鱼虫行当,在整个华北地区有着多个大型集市,商贩们到处跑,自然而然形成了按照日期到各地摆摊成集市的习惯。
另一种说法是,80年代的宣武区工厂,每到周四拉闸限电,很多工厂在周日上班而周四休息,于是玩家们借机出来做买卖逛市场。这个说法有80年代初北京晚报的报道为证。
而周四在这里形成集市,这一习惯一直延续至今,虽然现在已经不再停电。
“拆迁?搬走?这些年不知传了多少遍了。”拆迁之前,鸭子桥鱼市的女摊主,指着与市场一墙之隔的高档小区,“当初盖小区的时候,就说我们这里要搬走,结果没拆到我们这里。后来小区盖好了,说我们这里也可能要开工,但又说上空有高压电线通过,所以暂时还不能搬。”
2009开始,丽泽商务区的规划逐渐明了——菜户营西街北侧将是商务区的一部分,而南侧则是高层住宅小区。
规划分成三步,到2020年,这里将“基本完成北京丽泽金融商务区的主体规划建设,成为成熟的高端金融商务区。”
鸽子市的人潮。
接着贴出了通告,城南旧货市场将于2012年的4月22日晚上5点闭市,各商户将于3天之内搬离这里。“我们盼着,还能凑在一起摆摊呢。鸭子桥这边,守着花鸟鱼虫,我们两边本来是相互沾光,现在看来不得不散了。”摊主大姐说。
旧货市场里面的打字机。
当时太平桥街道办事处的工作人员透露,这里虽然确实有着规划,但南侧的鸽子市场一带,暂时还没有拆迁的消息。
而当时丰台区规划委工作人员表示,由于这一带相对破旧,“肯定是要改造,但是具体时间说不定。”
2003年城南旧货市场成立的时候,里面大都是一些生活中的旧货,“你们现在花这么多钱买的东西,当时都是几块钱的破烂儿。”旧货摊主大姐说。
这家市场里卖旧货的摊主,不像潘家园的店主们那么“有范儿”,大都是河南、河北、安徽人,搬个小板凳在摊位前一坐就是一天,无论风吹日晒。
“后来有拍电视的人知道了这里,他们定期来我们这里买各种旧货当道具,我们才开始赚点钱,市场也逐渐火了起来。”
旧书。几乎是直接从收破烂的手里,倒腾到市场上。
接下来的几年里,市场从破烂儿货,变成了一些有特色的生活旧货——搪瓷茶盘、古旧钟表、玻璃老花瓶逐渐多了起来,一些瓷器、旧书很快吸引了更多收藏爱好者。
“南边刚开始本来就是衣服摊、鞋摊,只有一两家卖文玩核桃的,现在已经有好多人专门来这里买核桃了。”
周四的早上,武先生时常带着自己各处收来的一些老手表、玉器小件等玩物,来赶鸭子桥的集市。“花鸟鱼虫、鸽子、核桃、橄榄、葫芦等等这些东西,都是相通的,比如说,一般人如果爱玩核桃,也多少会喜欢葫芦,尤其是爱养鱼的人,都喜欢搞点收藏。”
旧书、杂项。
武老先生做生意,“宁可打游击,绝不打阵地战。咱只是有时间就倒腾着玩玩,不求赚大钱。”
当时北京数得上来的旧货市场,东南边的潘家园、弘燕市场,北边的高丽营集市,西边的鸭子桥市场。“市场的定位都不一样,潘家园东西好卖,破烂儿货卖不出去;鸭子桥这边,破烂儿反而好卖点儿。必须早来,才能抢到巴掌大的地方。夏天的时候,星期三晚上就有人用行军床、小板凳占地方,经常早上来了只能在路边蜷出一小块摆摊。”
游走多年,武先生颇是看重鸭子桥这块地方,“这地方离城里近。虽然名气没有那么大,但反而能有一些真正的玩家,因为他们不愿意去逛那些旅游气息太浓的旧货市场。”
从这一年,也就是2012年开始,武先生明显感觉,鸭子桥的人气正在下降。“每周四的凌晨,我都去报国寺门前摆摊,天亮就撤;然后吃个早点,再来到这边摆一上午。”
2012年初,“城管严查报国寺摆摊。我认识很多的买家,都是每周四凌晨去逛报国寺,天亮了去白纸坊桥那边的‘京味居’吃炒肝,然后来逛鸭子桥的市场。现在这报国寺凌晨市场没了,鸭子桥的城南旧货要拆了,估计鸽子市早晚也得改造——星期四、南城、花鸟鱼虫、淘旧货四位一体的好地方,都要散啦。”
散去的日子,也就是2012年的4月22日,很快就来了。
摊位前驻足的人们。在这里看到的很多东西,能勾起我们的回忆。
最后一天,上午十点多的市场里,几乎已经走不动了,提着大包小包的人们,都来赶着这最后一天的淘货日子。平日里挺宽敞的过道,也被摊主们摆满了多年蒙尘的旧货——那些平时被压在摊位最下面的东西,也终于在最后一天迎来了重见天日的机会。
中午时分的市场,随着天气暖和,人更多了。大件的石雕像、大座钟,小件的粮票火柴、“红宝书”,密密麻麻乱七八糟地堆在摊位上。“也懒得收拾了,最后一天,能卖多少卖多少吧。忙活到现在,没顾上喝水呢。”摊主大姐擦擦汗,但是心里挺高兴,“最后这一个多月,真挣着点儿钱,大家都知道要拆了,就都来淘换东西。”
这位老先生,恐怕很多逛过市场的朋友都有印象吧。他专门倒腾废旧自行车零件。早年间买辆自行车是个大事儿,可是现在,自行车算个屁。不知为什么老先生始终倒腾着这点儿破零件儿。
“就是这最后一个月,生意真好。”1982年出生的小姚姑娘,别看才30岁,已是城南旧货的“老”摊主了,“算起来,我在城南旧货呆了七年了,从没见过这么多人来逛市场。”
这卖东西,要的就是人气,如今有了人气,价钱也跟着上去了些。许多摊主都承认,最后这段时间,虽然甩货,但实际价钱比起原来还稍微高了点儿。
随着最后阶段的冲刺甩货,市场中旧家具、旧电器的摊位已经空去小半。下午4点多,剩下的摊位逐渐开始收摊。
不过,市场门前仍然拍着长长的车队。“来个旧货市场你还开车,就你们这不识相的堵路呢。”门口一位骑车人和开车人争吵着。
傍晚5点,工作人员准时出现在了市场门前,拦住了车辆和行人。而市场中淘货的人们,似乎早已忘记时间,一个个摊位前仍然人头攒动。直到晚上6点半左右,顾客才终于少了一些。
将近七点,天已黑了下来,最后的几位摊主们终于腾出手来,简单整理了摊位上的货物,离开了市场。
扫一扫,关注微信公众号“猫儿胡同”,还有更多精彩在里面。
来源:微信公众号 猫儿胡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