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工匠北京工美集团錾刻工艺师孟剑锋分毫之间追求极致

2016年5月1日，在2014年北京APEC会议的国礼中，一条放置在金色果盘上的银色丝巾跟各国元首开了个小小的玩笑，闪着丝质光泽的细密滑纹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要伸手拿起，但当元首们触摸到丝巾的那一刻才发现，原来它是一件银质品。

在0.6毫米厚度银片上作国礼

一条柔软的江南丝巾随意叠放在盘中，上面宝相花和卷草纹相间的图案典雅高贵，围巾边上，流苏动感地垂落下来，在灯光下看过去，交织的丝线透着柔滑的亮光……如果不是坚硬的触感暴漏了它的“金属身份”，几乎每个人都会在这个APEC国礼前被自己的眼睛蒙蔽。

如何能在一块0.6毫米厚度的银片上展现一条栩栩如生的丝巾？孟剑锋采用了距今已有近3000年历史的传统工艺錾刻，以密点勾勒花纹形状，用横纹、竖纹相间反差形成丝线的自然光泽，还有弧度细纹形成的垂感流苏。细细看来，其实这件“和美”纯银丝巾果盘上是无数条细密的经纬线纹，而这些线纹则代表着孟剑锋要用錾子在银片上进行上千万次錾刻敲击。

敲击不同的錾子，就会在金属上留下不同的花纹，因此，要錾刻一个精美的图案，第一步要开好錾子。为了做好国礼，孟剑锋反复琢磨实验，亲手制作了30把錾子。“最小的一把在放大镜下做了5天，几毫米粗的錾子上刻了20多道细纹，一道细纹只有0.07毫米，就像头发丝一样细。”孟剑锋说，要把中国人五千年的文化传统在盘子上体现出来，必须追求极致。

而进入真正的錾刻环节，孟剑锋曾连续？天不间断地重复着一个动作——照图敲击，虽然看似简单，却最需要真功夫。敲的太轻产生不了纹路光泽，敲的太重还容易把薄薄的银片錾透，这上千万次錾刻，只要有一次失误，就意味着前功尽弃。孟剑锋说，工艺美术难就难在没有严格的量化指标，水平高低凭的就是工匠的手感、眼力，也是他入行22年来天天要练就的功夫。

除了丝巾，果盘背面的四个支脚也创造了奇迹——手工编织银丝中国结。虽然考虑到银丝硬度，身边的技师们都认为支脚需要用机械铸造后焊接到果盘上，但铸造出来的银丝上有砂眼，尽管极其微小，可孟剑锋心里却怎么也过不去这道坎。于是他开始用银丝手工编织中国结，不断退火将其变软后编下去，手磨出了一层又一层大泡，他没吭一声，因为在他心目中，没有瑕疵，并且纯手工，才配得上做国礼。

比3D打印更精细的手工制作

每天早晨8点，孟剑锋都会准时走进挂有“全国高级工艺美术技师孟剑锋创新工作室”牌子的老厂房，和徒弟们一起进入工作。

打开桌灯，将银片放置在有一定软度的松香上，一手拿锤、一手拿錾，细致平稳地敲击錾刻，遇到极其细密的纹路、花型、或动物发髻时，拉低桌台上上的放大镜，目不转睛地盯着手下那不到一毫米的范围操作。这是孟剑锋在工作室最常见的样子，有时头一低下去就是两三个小时。长时间的工作让进场时视力正常的孟剑锋戴上了500度的近视眼镜，双手磨起了一层厚厚的茧子，还患上了颈椎病，但他总是说，一拿起錾子、刻刀，心就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会让人完全忘记时间。

在工位操作台一侧摆放着的是孟剑锋制作时最常用的工具，铲刀、雕刻刀、錾子、厚度尺……虽然看上去都很是简单，但它们的精细程度却超乎想象。记者拿起其中的厚度尺看到，上面的刻度精确到了0.1毫米，一段1厘米的长度被划分成了100个细密的小格，而在实际工作中，那些从孟剑锋手下刻出的不可计量的纹路造型，精细度至少还要再提高十多倍。孟剑锋说，工艺美术首先要讲究的就是精细，除了细致的錾刻，即使是大件的工艺铸造作品也是由十几个工件焊接而成的，如果每个工件都模棱两可，出来的东西就肯定走样了。

不经意间，记者被孟剑锋桌上的墨绿色蜡质麒麟引起了注意。一个长、高约仅5厘米的微小麒麟，眼睛、牙齿和每一个鳞片都栩栩如生，甚至连麒麟身上的须发都十分清晰。本以为是孟剑锋利用3D打印机制作的小物件，而事实上，它是孟师傅耗时1个月完成的麒麟铸造模具母型。“的确有蜡质3D打印技术，这个很像，我也注意到了这种高科技，可3D打印在建模程序时没法做到这么精细。”孟剑锋笑着说，如果把这个麒麟和3D打印的成品放在一起，高科技可能也会相形见绌。

有了五六年基本功才能独立完成作品

除了传统工艺，孟剑锋也一直在进行手艺传承上的探索创新，特别是对中国传统工艺的融合创作，经过一年多时间后，他研发的锗银珐琅吊坠也获得了业内好评。

由于灵芝中含有锗，而使人体血液吸收氧的能力增加了1.5倍，进而具有多种保健作用，因此锗也被称为金属中的千年灵芝。但锗的硬度并不适合制作配饰，而且和银并不融合，即使如此，孟剑锋还是和他的技术团队经过长时间的实验论证，最终将锗银融在了一起。

灵动的眼神、柔和的线条配合珐琅五彩靓丽的颜色，一个常规的圆形吊坠一下子成了灵动的齐天大圣造型。孟剑锋说，他最希望看到美观性和有用性的双重实现，这个锗银珐琅吊坠达到了这个效果，可以缓解颈椎病，还能改善睡眠。

同时，他还将注意力从刻刀、錾子扩展到了高科技新技术。为了用好单位新上线的雕刻机，他常常吃住在机器旁边，因为很多时候钢模都会连续雕刻到深夜才能停止，孟剑锋就捧着学习资料仔细对比着机器的加工进程。即时是三伏天里，他也没停下在铸造车间拿着火把在几百度高温的火炉烈火旁浇铸的双手。

在孟剑锋看来，所有的创新都离不了扎实的手艺基本功。“我刚入行的时候，师傅光让我练习用锉就练了一年，一开始还没耐心，到现在才真心感谢他，就是那些看似简单的基本功才练成了现在没法言传的手感。”为了把手艺传给新入行的工匠，孟剑锋也利用业余时间编写工艺操作规程和岗位培训教材，手把手辅导教授，而在他的讲授中，基本功永远是重头戏，大多数时候，一个新徒需要练上五六年才能独立完成整件作品。

如今，在他的指导下，有多名年轻职工已成为技术能手，并取得了专业资格证书。而孟剑锋还是一有时间就会坐下来练习刚入门时的干的活，锉、勾、抬、采、脱，这些錾刻技术上的基本功从没离开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