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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忆:对绿皮火车有几件事至今记忆犹新

2016-10-15 12:00 编辑:TF006 来源:作者

小时,当别的家庭生活较富裕的男孩爱上弹玻璃球、女生手里抱着布娃娃时,我便喜欢上了绿皮火车。有几件事至今记忆犹新。

作者 何维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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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皮火车

那时,我家住西郊民巷前府胡同,全院有八户人家,却有四家在铁路局工作。“通勤”、“跑车”,是上班人嘴里经常挂着的话。我家离前门火车站很近,而且几乎一个月要去逛一次大蒋家胡同买苹果干、梨干、杏干;遛一回旧书摊或旧货市场,也会像现在的孩子去少年宫玩一样,和同院的孩子去找他们在火车站上班的爸爸,玩。
隔着胡大伯的办公室,我喜欢看检票员剪出有小缺口的票,然后在准备上火车的人都上了火车之后,关上检票口的闸门,立正地站在站台上,看着车尾处的列车员向车头窗户口扭着头的司机晃动手中的小旗,跳上跳下地完成开车前的机械动作后,听着“哐当、哐当”的由慢到快的响声……随后,火车渐行渐远,几节绿皮火车过后,挂上的黑色货车从后面疯狂追来时,火车离站了。

我能坐上绿皮火车已是八岁以后的事了。那时,姥姥姥爷在通县县城,妈每月要给他们一些零花钱,这钱就由爸和姥姥约定好日子,让我和妹妹带过去。那时,妈把钱用针线缝在我裤袋里。同院的赵小姨在火车站上班,她提前把我带到前门火车站,交给前门站至通县东站的乘务员,乘务员叔叔把我带上火车。从前门火车站到通县东站,一天只有一个来回。早上八点前从前门开车,第二站是东郊,第三站是双桥,然后是南站,是我下车的地方,最后是通县东站。这趟短途车上坐着的人大部分是在这几站上班的铁路工人,火车好像是现在的班车,每节车厢都有空座,上下车时间很短,座位也不分号。我和妹妹坐到靠窗户的地方,听着火车由缓到快时,就有拿着水壶饭盒的铁路工人,受赵小姨嘱托坐在我和妹妹外边,吃着带来的早点了。

我和妹妹坐在窗户旁,看着往后退的笔直大树,数着一根一根的电线杆,火车便在十几分钟后到了东郊,双桥,然后是通县南站。接着姥爷站在南站接站口把我和妹妹带回那在高大洋教堂边的三间小土房。姥姥拆开裤兜拿走钱后,便放我们去玩。玩上半天,再带着装上舅妈种的鲜菜,姥姥晒的萝卜干、炒好的瓜子、煮熟的鸡蛋的口袋,把我们送上火车。车到前门后,再由准备下班的赵小姨把我们带回家。

在我们那永不见日头的大陆银行后身的四合院,四家在铁路局工作的人员中倒有三家是党的地下工作者。我那时年纪小,不懂大人的事,只记得有一次赵小姨带我去了河北宣化。我们坐着她当乘务员的绿皮火车,晚上出发走的夜班。车停到一个地方,他们从车上卸下许多粮食,然后绕到天亮,带回许多蓝花皂(就是长长的里面混有蓝色小颗粒的肥皂)。解放后,才知道这几位我父亲的同辈竟然是地下工作者。

因为喜爱绿皮火车,也因为不愿每天听妈妈的唠叨,我选择去外地上大学。当我乘坐由通县到前门的绿皮火车到达前门火车站时,火车站西面的大空场上早已排满了被接的同学。我们这些陌生面孔在送走了送行的父母亲人后,马上找到了自己的闺蜜。我们相依相靠,经过十几个小时的硬座后,离开了绿皮火车,相拥着去各系报道。匆匆一个学期过去,离家的孩子都想家了,这是我再次乘坐绿皮火车的一段有趣的回忆。

那时,大学生乘火车,票价是成人的四分之一,当然是硬座。这时,同学之间比较熟悉了,同是北京人,就像在国外看见黑眼睛黄皮肤的人一样,亲切得不分你我。学校给返京人包了整车厢,男生女生胖子瘦子本系外系,数好数排着队上车厢。刚上车时,聊天、玩扑克、唱歌、吹口琴、弹吉他……十几个小时多难熬;接着躺的躺、卧的卧,有十几个瘦小如我的同学竟然让男生托上行李架,让我们享受硬卧的待遇。于是,我们侧着身子,枕着书包,用手和脚勾住行李架上的铁钩子,享受下半宿的睡眠;硬座上的座椅则胖子一人一铺,瘦子俩人凑合,火车在开了六七个小时后,这只交四分之一车票钱的车厢,自然而然地成了硬卧,而且还是上下铺。

1980年代,我在中央纺织部政工学院任教,因此要到全国各地讲学。坐在绿皮火车的车厢里,零下几度时我去西安,当时火车因故障不供暖气,冻得我急中生智,用带去的一条绒裤围在脖子上;去武汉讲学时正值大火炉天气,气温高达39℃,下车时脖子上长满痱子;而从桂林到南宁讲学,又赶上没有卧铺,坐了9个小时火车,下车时腿都肿了。更让我难忘的是,我从南京到上海要一路去苏州、无锡等几个辅导站讲课,本来短途车就不好买票,再加上一站一停,随时有人上车下车,有一次从苏州到无锡上车人特别多,挤得,连厕所门都停止使用了。

乘坐绿皮火车,尤其是当时的绿皮火车,也有让我感到开心和及其可笑的事。一次,我的邻座刚下车,就上来一个老太太,说是老太太,可能年纪比我还要小。当时她左手挽着两个大竹筐,右手拎着一根扁担,一屁股坐在我身边占个座,不一会又站起来,把座位换给了竹筐。这下子,本来就拥挤的座位更热闹了,因为这两个竹筐里全是她要去下一站在集市售卖的小鸭子。小鸭子叫,好奇的旅客笑,周围的小孩要买,小孩妈不买……哎呦,真够乱的。那时,我坐在竹筐旁边,心想:这乘务员怎么也不管啊?和我一起的助教告诉我,短途绿皮火车就跟下乡的公交车一样,赶集的,串亲戚的,你能不让谁上车?好在,下一站,小鸭子们全下车了。
绿皮火车给我留下了接近地气的乐趣,让我至今难忘,让我回味无穷。

 

来源:北京晚报 北晚新视觉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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