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冠秀像慈母一样护理八路军伤员，战士们都喊她娘

“最后一尺布用来缝军装，最后一碗米用来做军粮，最后的老棉袄盖在了担架上，最后的亲骨肉送他到战场。”当我一字一句给病榻上的老父亲唱起这首《天下乡亲》，97岁的老爸竟满眼放光，情不自禁地插话打断我：“你歌中唱的，就是我当年采访子弟兵的母亲戎冠秀的事呀！”

作者：宫五一

当父亲辗转打听找到戎家，见到已是知天命年龄的戎冠秀新华社资料图

1943年春，时任冀中九分区宣传干事的父亲宫洁民到北岳抗大三队学习，听说不远的下盘松村有个踊跃支前的农妇戎冠秀，于是他星夜赶了30多里的崎岖山路前去采访。

当父亲辗转打听找到戎家，见到已是知天命年龄的戎冠秀，她个子瘦高，身板硬朗，一身干净的土布衣，头上梳着利索的抓髻。做事泼辣爽快的戎冠秀，听说父亲要采访她，一再羞涩地涨红着脸表示，那都是自己应该干的。

父亲倒不急，随手抄过笤帚先帮戎家扫院子，接茬儿随戎冠秀一起喂猪、喂鸡，拉家常；见戎要烧火做饭，父亲就势蹲下拉起了风箱。倒是戎的小叔子于心不忍，抢着竹筒倒豆子般地夸开了嫂子。

戎冠秀识字不多。当抗战的烽火燃烧到家门口，她毅然于1938年2月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在任村妇救会主任时，她带领妇女参加识字班，积极宣传抗战。为踊跃支前，她给家中三个儿子全报名参军，并送一子到部队；又让老伴给八路军喂马；率先捐出自家的好粮，再挨家督着查碾盘，确保军粮无砂、无霉、无糠皮。组织妇女做军鞋，她只只过目，双双过秤；给八路军做棉衣时，她力求分量足，絮得匀。那时候，下盘松村上交的军粮、军衣、军鞋，无论数量还是质量，回回力拔区里的头筹。

1941年春，日伪军持续对晋察冀边区疯狂扫荡。戎冠秀及时组织村民坚壁清野，并多次协助八路军，将重伤员转运到下盘松村。一天，戎冠秀刚到村边接伤员，就听远处传来“砰砰”的枪声。当时伤员邓世军患疟疾“打摆子”，戎冠秀灵机一动，搀扶邓世军攀爬到后山一个僻静的暗洞前。洞口离地面太高，她索性蹲在地上，让伤员踩着自己的双肩，用自己羸弱的身躯把伤员一点点托起，直到伤员爬进山洞、藏好，她才放心离去。

1942年隆冬，戎家来了一个浑身是血、双目紧闭的危重伤员，仅头上就有六七处伤，且一只脚垂落在担架边，没穿鞋袜的脚已冻成黑紫色。戎冠秀赶紧抄过被子把伤员的脚盖严，又紧急招呼闺女舀来半碗水。借着煤油灯微弱的光，戎冠秀一边轻声连续在伤员耳边呼唤“同志”，一边轻手掰开伤员干裂的嘴唇，细心用小勺喂水。起初，勺里的水都顺着伤员的嘴角流淌掉了，她轻轻把伤员的头扶正，再一勺勺喂。水总算流到了伤员的喉咙里，听见伤员“咕嘟”一声吞咽，戎冠秀异常惊喜，一连给伤员喂了小半碗水，昏迷伤员的嘴唇才渐渐有了自主蠕动。想到伤员失血过多，为补充营养，戎冠秀找来一碗热豆浆，将伤员扶起揽在自己温暖的怀里，再一点点给其喂豆浆……

不知不觉中迎来了天明，迎来了金鸡报晓，戎妈妈怀里的重伤员终于恢复了知觉。

从攀谈中，戎冠秀得知伤员是某团一连战士，为阻击来犯的日伪军，在柏叶沟地鏖战了11天，已四五天没吃没喝……戎冠秀想法找来白面，连夜熬成麦片汤，又用玉米面贴熟饼子，掰碎了喂伤员。眼瞅着伤员身体逐渐有缓，可还光着脚丫，戎冠秀从自己闺女身穿的袄内襟扯下一大块棉絮，把伤员的脚仔仔细细裹严实。

刚忙活了整个通宵，又一队转运伤员的担架队进了村。戎冠秀忙不迭抱来晾晒好的厚干草，逐担架一把把给伤员们铺上。不少伤员嘴唇干得全是裂口子，戎冠秀心疼啊。她淘换来8个梨子，分给伤员们吃。把伤员们感动得纷纷握住她的手表示：“谢谢戎妈妈，今生难忘您老的恩！待我们伤好了，一定多杀敌人。”

在戎妈妈夜以继日的精心照料下，伤员们一个个痊愈，又一个个重返战场，奋勇杀敌。其中邓世军1944年还被晋察冀边区授予了“战斗英雄”。

父亲回忆说，那天采访戎冠秀，他好几次被感动到落泪，采访回去，怀着崇敬之心，他赶写出的通讯《赞子弟兵的母亲——戎冠秀》，不久被刊登在了《晋察冀日报》。随后，在聂荣臻司令员的号召下，晋察冀军民掀起了向戎冠秀学习的热潮。

1944年2月，晋察冀政府和军区隆重召开表彰会，授予戎冠秀“子弟兵的母亲”的荣誉称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