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协和医院妇产科名誉主任郎景和,办公室里千铃叮咚提醒医生职责
郎景和,北京协和医院妇产科名誉主任。1964年,毕业于白求恩医科大学,毕业后在北京协和医院工作至今,曾任北京协和医院副院长,博士生导师、教授。
2009年,当选国际欧亚科学院院士,2011年,当选中国工程院院士。2018年,当选美国妇产科学院荣誉院士、英国皇家妇产科学院荣誉院士。郎景和临床经验丰富,技术全面,对子宫内膜异位症发病机制进行研究,对卵巢癌淋巴转移的研究及对妇科内镜手术、宫颈癌防治、女性盆底障碍性疾病的诊治及基础研究均有突出贡献。
千铃叮咚提醒医生的职责
“叮咚”“叮咚”……推门走进郎景和院士的办公室,清脆的铃声此起彼伏。环顾四周,目光所及之处,除了藏书,就是铃铛。这里的每个铃铛都是他的宝贝。郎景和不仅记得铃铛的来处,还能把每个铃铛背后的故事讲给来客听,于是采访就从郎景和办公室里的铃铛说起。
“你看这个铃铛叫做‘虎撑’。”办公室的上千个铃铛中,这个圆环形的铜圈般的铃铛与郎景和最有缘——因为“虎撑”是古代医生的“标配”。古代医生行医时,会把“虎撑”挂在箱子上。一路走,铃铛一路叮咚作响,病家听到铃声就知道“医生来了”。“虎撑”之所以用“虎”字来冠名,据说与药王孙思邈有关。有一次,孙思邈在行医途中遇到一只老虎,这只老虎病歪歪的,见到人没有扑过来。孙思邈走到老虎近前,才发现老虎的嘴里有根巨大的刺。他拿出铜环撑开虎口拔刺,老虎得救了。这个由铜环演变来的手摇铃,后来成为民间采药行医的标志。
“虎撑”与其他铃铛都是郎景和的藏品。对于郎景和而言,收集铃铛颇有些偶然:1984年,他前往挪威学习。夏日的挪威白昼很长,一到晚上,家家的男主人都会聚在外面聊天,女主人做好饭后就会摇起铃铛,召唤自家的男主人回家吃饭。铃铛背后蕴含着的家庭温馨与和谐,深深打动了身为妇产科医生的郎景和,这难道不就是自己工作的职责吗?此后,他爱上了收集铃铛。
其实,学医对于郎景和来说,也有些偶然。1959年,郎景和准备考大学时,最钟爱的专业是哲学,最想报考的学校是北京大学。当时,他是标准的文艺青年,写得一手好文章,高中时代就曾经在报纸和杂志上发表过散文和诗歌,“我还记得散文《家乡的夜来香》稿费收入高达16元。那个年代,这是一笔不菲的收入,毕竟学校里最高的助学金也不过一个月8元。”郎景和还写得一手好字,酷爱画画,喜欢出黑板报。为此,父亲专门在院子里刷了一块黑板,和他一起写写画画、办黑板报。得知郎景和决定将志向定在了北京大学哲学系后,父母不太赞成,他们觉得医学更好,“毕竟是一门技术,可以安身立命。”从小不爱与人争执的郎景和听从了父母的建议,报考了白求恩医科大学。大学里,他一边学习医学知识,一边看哲学书籍,还经常写写文章。1964年,郎景和大学毕业来到北京协和医院工作。入院后,医师可以填写三个科室志愿。郎景和的科室志愿顺序是外科、内科和妇产科。妇产科主任林巧稚每年都从毕业生中选一名男大夫。那一年,她一眼就看中了郎景和。虽然妇产科不是自己的第一志愿,但郎景和还是来到了妇产科工作,而且一干就是55年。郎景和经常说,来协和医院工作是幸运的,在林大夫身边工作更是幸运的。
30多年从未间断的贺年卡
妇产科是“科室不大不小,需要动手动脑”“瘤子要拿出来,孩子也要生出来”的科室。在这样的科室里,林巧稚等前辈的严格要求,对郎景和是最好的历练。林巧稚治学严谨,对自己对学生要求甚严,但对病人特别好。“查房时,她总会拉着病人的手,就像母亲关爱孩子一样。”郎景和说,林巧稚极少对病人发脾气。在他的印象中,林巧稚只有一次有些不开心:那是一位著名的艺术家提了很多过分的要求后,林大夫说:“艺术家同志,唱歌听你的,治病听我的。”
林巧稚对病人的关爱一直传承下来,现今北京协和医院妇产科大多数医生都没见过林巧稚,“但我们都能感受到她的存在。”来到郎景和这里的病人,多是辗转多地、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而来的患者。郎景和在诊疗中始终鼓励患者。“任何经验丰富的医生,都不可能亲身经历所有的疾病。患者每时每刻关注的是结果,更是内心感受。”在北京协和医院,曾经挂过一个条幅,上面写着“医生给病人开出的第一张处方是关爱。”这句话是郎景和的名言,也是协和人共同的信念和承诺。
“医生给病人开出的第一张处方是关爱。”郎景和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郎景和对病人的好是出了名的。诊室里见到初诊患者,他总会问问病人来自哪里。如果是山东的病人,他就会惟妙惟肖地说起山东话;如果是上海人,他也会绘声绘色地说起“阿拉”与上海的故事。说了两三句,就会“穿帮”,这时患者和医生哈哈一笑,现场的气氛轻松又和谐,病人的紧张情绪也舒缓下来。有一次,郎景和出门诊时,来了一位30多年前曾经就诊过的老病人,郎大夫如数家珍般讲述她的疾病特点,病人都难以置信。想了半天,患者说:“哦,你是熊大夫吧?”郎景和慢悠悠地说:“我不是熊大夫,我是狼大夫。”周围笑声一片,病人也不好意思地笑了。
从医55年,现在郎景和依然坚持每周出一次门诊,门诊患者中很多都是前来复查的老患者。这一天,记者在门诊遇到了北京患者刘女士。2003年,刘女士找到郎景和做了宫颈癌手术,那时,她已经42岁。此后每一年她都会到医院找郎景和复查一次。16年过去了,刘女士已经年近六旬,每年听郎大夫说一声“挺好的”,这一年就过得特别踏实。其实,刘女士与郎景和16年的医患情算是“年轻”的。有一位小姑娘在8岁时患上了卵巢恶性生殖细胞肿瘤。当时的常规做法是切除子宫和双侧卵巢,辅加化疗和放疗,这意味着女孩将丧失生育能力。为了女孩的未来着想,郎景和与同事进行研究,采用了一种新的方案,保住了子宫和一侧卵巢。手术及化疗后,女孩一年年长大,每年春节,她都会给郎景和寄来一张贺卡,贺卡上的内容总在变化:不休学了,考上初中了,考上高中了,上大学了(文科状元)!结婚了,生了个女孩……这一张张贺年卡,30多年从未间断。
最喜欢别人称呼“郎大夫”
郎景和的妻子华桂茹是他同年级同学,两个人同在1964年来到协和医院工作。同事朋友都知道,郎景和对华大夫的“昵称”是“户主”,还有“理发师”等多个职务。“1971年,儿子出生了。小孩子经常要去理发店剪头发,华大夫就买了一把推子,自己给儿子剪头发,顺便也给我理理发。”儿子长大后,喜欢到理发店剪时髦的发型,就不再让妈妈担任理发师。于是,华大夫就成了郎景和的“御用理发师”。40多年不变的发型,就像两个人的感情一样,经得住岁月的考验。如今,年近八旬的郎景和依然很忙,每天晚上回到家里仍然有很多工作。但是,郎景和在家工作时绝对不会一个人闷在书房里,而是陪着华大夫一起看电视剧。客厅里,他拿出纸笔,一边“听”电视剧,一边写写画画,“什么都不受影响。”说起华大夫,郎景和一脸骄傲,“华大夫当过中华医学会物理医学及康复医学分会的主任委员呢,仅次于院士!”说起华大夫,郎景和更是一脸幸福,“每次出差前,华大夫都要给我煮饺子。”他一再叮嘱记者,“千万要把华大夫写好了,因为她给我做饭呢!”
从医50多年,当年的小大夫早已成长为院士。然而,郎景和还是最喜欢别人称呼他为“郎大夫”。当年的小伙子虽然现在年近八旬,但他依然走路带风,记忆超群,依然兢兢业业,谦虚平和。2016年,我国开始实施“全面二孩”政策。作为妇产科界的领军人物,郎景和与同行共同完成了适宜中国水平的生育战略。“战略重点回答六个问题:想不想生、能不能生、生几个、怎么生、怎么生得好、怎么生一个聪明漂亮的孩子。”
从一名医生到一位大家,郎景和仿佛没有经受过艰辛与挫败。事实上,一路走来,他也遇到过很多挑战与挫折,但在哲学和文学的陪伴下、在书法与绘画的陪伴下,郎景和觉得很轻松。如今,回想60年前参加的那场高考,还有那一年遵从父母之命的决定,记者禁不住问道:“您后悔过吗?”“从来没有。”郎景和毫不迟疑地答道。
来源:北京晚报 记者:贾晓宏 阎彤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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