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2月16日，北京出版社杨兄良志把他编的金受申著《口福老北京》一书，前些天快递给我。全书190页，在当今的图书世界里，只能谓不厚的小册子。但这是一本可以收藏的好书，不仅仅是因为世上已无金受申，更因为昔日老北京的口福，今天大多只能从金受申先生笔下体味、回味、追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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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点历史文化的老北京人，没有不知道金受申的。我小时候，听长辈们茶余饭后聊天时，常提到“金受申说……”觉得这么多人都知道金受申，金受申真了不起。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末，买了金受申著《老北京的生活》、再版的《北京的传说》等书，才明白金先生比老北京还要老北京，他是一个老北京公认的“北京通”。

金受申祖籍是黑龙江省松花江畔宁安，宁安在清末宣统前称宁古塔，相传清皇族远祖兄弟六人曾居于此，满语“六”发音“宁古”、“个”发音“塔”。金先生是满族人，还是皇族后裔。他原名文佩，后算命先生白云趾赠他“受申”二字：“盖以圣人受命于天，阁下受命于地，斯亦足亦。”金先生自嘲解释说：暗寓“挨骂”、“招说”、“挨瞪”、“被捋”诸义。他生于1906年，逝世于1968年。他上小学在“老君堂小学”（后改为东四十二条小学），后转“京师公立第十七高等小学（后改为方家胡同小学），小学毕业考入北京一中。老舍在“十七小”当过校长，在一中当过老师，年龄比金受申大7岁。1949年，43岁的金先生已经是写家、教师、执业医生以及“私立弘仁小学”（今黑芝麻胡同小学）校长。老舍回国当北京市文联主席，做了很多工作才将金调入文联，先后在《说话唱唱》、《北京文艺》当编辑。他生前一直住在安定门内东侧的第一条胡同五道营，明代本称“武德卫营”，驻扎防卫军，清代以后俗称五道营。

金先生生活的这些地方，我都十分熟悉。读了《口福老北京》，我才知道什么是“梦里不知身是客”，原来有那么多老北京的口福掌故，我压根儿没听说过。比如，他写道：“焖雷震芥头片，北京老家庭，春必做酱，秋必腌菜，不是为省钱，实在为得味。腌菜是腌芥菜、雪里蕻，顺便还可以放入白菜，一冬一春的咸菜，可以无忧了。大雪初晴，日黄入户，捧着一碗热粥，醋泡芥缨，加辣椒，肚饱身暖，真是南面王不易啊！比那持着请帖赶嘴的，绝保不能风拍食的。”腌菜我见过，“焖雷震”就不知道了。今天，只见“赶嘴的”，“风拍食的”，没有几户人家能够有“南面王不易”的口福享受了。

全书有16部分。“寒雪春风美食多”谈春饼、烧鸭、烧猪，“树绿荫浓巧调养”谈酸梅汤、西瓜汁与绿豆汤、雪花落、西瓜、甜瓜、酥瓜与菸瓜、河鲜、喝酒、荷叶粥，“秋风渐劲美味香”谈烤肉、螃蟹、火锅、饮茶，“腊月隆冬快朵颐”谈甜瓜、青椒、醉枣、脆萝卜、冬日鲜货，“最是适口家常菜”谈老北京特殊风味的大萝卜丝汤、炒胡萝卜酱、大豆芽炒大腌白菜、熬白菜、炒王瓜丁、炒三香菜、炒雪里蕻、焖雷震芥头片、炒麻豆腐，还有家家可做的“年菜”、年节的“犒劳菜”，“洁净隽永清真馔”谈清真教馆、清真家庭饮馔，“食有鱼兮乐有馀”谈四做鱼、胡适之鱼、潘鱼、抓炒鱼、清蒸鳜鱼、干烧鲫鱼、干烧青鱼、松鼠黄鱼、五柳鱼、家常熬鱼、银鱼、面鱼、炒鳝鱼丝、清蒸红烧甲鱼、秦鳇鱼、太湖青鱼、鲫鱼、白鱼、鲥鱼、鲞鱼、海鲫鱼、黄花鱼、鳜鱼、刀鱼、鲢鱼、塘鲤鱼、鳝鱼、甲鱼、西湖鱼、带鱼、鲳鱼，“人有同嗜说吃鸡”谈盐水鸡、鸡丝巧冻、酒醉鸡、糟鸡糟肉、荷叶鸡、麻油鸡、泥裹灶塘鸡、精炖辣子鸡、油焖鸡、瓤冬瓜鸡、田鸡，“春江水暖话品鸭”谈加馅鸭、红烧鸭、清蒸鸭子、干贝鸭子、淡菜鸭子，“养颐难忘旧时餐”谈蒸羊肉、羊头肉与酱羊头、烧羊肉、四义兴酒店、汤羊肉、抓羊肉、银鱼、紫酱，肉脯徐、鸡鸣馆、虾米居，“作坊烹来样样奇”谈猪头肉作坊，羊头肉作坊、羊肚作坊、驴肉作坊，马肉作坊，“高庄小馆各擅场”、“串街走巷听货郎”、“细啜牛饮吃茶去”、“絮语绵绵说茶馆”等部分就不一一介绍了。书的最后《中国饮食史话》一文是首次刊出。读完此书，就口福而论，我估计不少人都会有“余生恨晚”之慨叹。杨良志编此书时戏言：我恨不能“投笔从厨”，去开家“老北京”的饭馆。诚哉斯言，我也深为老北京饮食的风味所迷醉。新春佳节将至，献上此文，纸上谈吃，也算是给北京人的过年增加一些“眼福”吧。

本文来源：北京晚报-北晚新视觉网 苏文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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