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词家姚谦：为萧亚轩填词《窗外的天气》时的创作灵感

“你离去那天忽然倾盆大雨忘记关的窗湿一地今天的天气是云淡风清彷佛不记得那一季湿湿的雨季人总要试著学习往好的地方走下去别总是在原地听到朋友谈起你的消息这段时间你的生活有高也有低那离开我的原因已经变成你的伴侣我只是你的过去虽然还继续想你听起来连自己都觉得太煽情虽然还依旧爱你看起来又嫌多余你离去那天忽然倾盆大雨忘记关的窗湿一地 love! when you come with the burning lamp of pain in your hand i can see your face and know you as bliss 听到朋友谈起你的消息这段时间你的生活有高也有低那离开我的原因已经变成你的伴侣我只是你一段过去虽然还继续想你听起来连自己都觉得太煽情虽然还依旧爱你看起来又嫌多余你离去那天忽然倾盆大雨忘记关的窗湿一地从此我让四周阳光充裕喔~喔~喔~喔~ 只是记忆里那一扇窗外还没放晴虽然还继续想你听起来连自己都觉得太煽情虽然还依旧爱你看起来又嫌多余你离去那天忽然倾盆大雨忘记关的窗湿一地……”

作者：姚谦

《窗外的天气》MV截图

前不久的一档音乐节目中，有位歌手选唱了一首久未想起的歌《窗外的天气》，我的第一反应是想念夏天，那湿湿黏黏的台北盛夏。台北的夏天经常会忽然下起或大或小的雨，午睡梦中迷迷糊糊的我，依稀还听得雨声。醒来之后，天气放晴，除了地面留着下雨的痕迹，让人觉得这雨彷佛是落在梦里。

写歌词时，许多素材是从生活里来的。在我成长的台北，天气的瞬息万变使人们感受到季节的变化，也使人们体悟到自己处在一个多变的世界里。

《窗外的天气》是一首与天气有关的作品，由伍思凯作曲，萧亚轩演唱。当时我邀请伍思凯为萧亚轩新专辑写歌，而他习惯用钢琴创作，我收到的Demo小样，钢琴旋律的情绪非常抒情；他把副歌时的伴奏弹得特别激烈，我似乎听到了一股暗涌的激情。整首歌旋律的起伏不大，但副歌的激情却让我想起台北晴朗的夏天，忽然一转脸，就乌云密布下起大雨。这个感受与想法，让我找到创作这首歌词的线索。

从对环境的描述，转移到我们想说的故事，这是一个容易引导阅读者进入主题的创作方法，能准确地把角色的情感传递给读者。

这样的方法来自我所喜爱的作家张爱玲女士。她的小说总是从细腻的环境描述开始的；有时她会描写光线的移动，暗示读者这是什么时间？什么季节？然后把大家带入那个特定的情境里。有时她会借由一个小的对象出发，让读者聚焦在那个小小的空间里，来描绘主角的处境。天气或者季节的变化，都与时间相关，这是一个很好的潜在线索，可以让读者过渡到你设定的情绪暗示里。写歌词也是如此。但写歌词相比散文、小说最大的不同是，你只能用很少的文字，去完成你想说的故事。这样的限制使得你必须很理智地、有所控制地去掌握用字，不要落到过多的文字堆砌里。你必须在最短的文字里，考虑旋律特定的结构，有效掌握故事的前导；有了漂亮的“起”，才能在后来的“承”、“转”、“合”中有更精彩的延续，收获更完满的结果。

天气是大部分人普遍共有的经验，以天气变化象征人的情绪感受，形成引起人们共鸣的对照，借助读者的同理心，一路导向你想要表达的感情里--这首《窗外的天气》就是这样写成的。我考虑到这张专辑会在夏季面对听众，一场突如其来的急雨，正好可以唤起听众在夏天曾有过的同样感受。忽逢急雨，让人陷入一种零乱而狼狈的状态，就像面对一场以混乱收场的恋情，让人措手不及。这也是我用天气来开场的初衷。

面对失恋，心情必然是零乱而狼狈的，尤其是没有太多感情经验的年轻人。这首歌，就在天气与主角情绪的线索定调后一气呵成，耗时不到两个小时，是我完成比较快的一首歌。

《窗外的天气》的旋律是典型的流行歌结构，两遍主歌后进入副歌，再加上一个bridge衔接回副歌。整个歌词完全依照作曲架构好的旋律布局。

一开始，描写主角目前处在一个云淡风轻的现场，但在第二遍主歌时，就要清楚表述当事者的心情状态。听到朋友提起对方的生活和近况，暗示着他还在意对方，这个描述能在进入副歌时，有较多的情感表现。而一旦进入了情绪起伏的副歌旋律之时，悲伤的情绪就应该要出来。

人在真正悲伤的时候，心情往往不是只有一味悲伤，还有更多的是内心挣扎却徒劳的无奈感，这才感到悲从中来。这样的情感，正好适合用夏天戏剧化的天气作为对照。我时常思考，形成反差，更容易捕捉到深层次的幽微情绪，这远比煽风点火的形容词更能触动读者的情绪。因而在这首歌里，一滴泪或一场痛，几乎都没有用上；但却在最后旋律起伏的时候，将整个无奈的语境放在这个位置，来支持这个旋律本身的忧伤。

副歌开头有急促的、连续的三叠音，通常让词作者认为可以用重叠的字眼来强化情绪。不过写这首词时，我却故意回避了这个方法。我还是觉得看似节制的笔法，更可能引发听者的情绪泛滥，于是用了一些平淡的语句：“虽然还继续想你／听起来连自己都觉得太煽情；虽然还依旧爱你／看起来又嫌多余。”彷佛不悲伤，只是埋怨自己，接着“你离去，那天忽然倾盆大雨／忘记关的窗，湿一地”，把整首歌停在这个场景上，对照出实际生活的一身狼狈，去强化整首歌的戏剧性。

就像电影，常常是主人公不在，画面停在一个回荡不已的空景上，这才是最煽情的--人去楼空啊。而这首歌的bridge，是我用来设计的转折之处，它的旋律比较急促，所以前后两句歌词设计得一松一紧、一低一高，让再次重复的歌词有着明确的情绪渐进感。在同样的旋律里做一些歌词上微小的差距设计，可以让演唱者在情绪上做一些灵活的想象和变化。如同第一遍主歌“我只是你的过去”到第二遍时，就变成了“我只是你一段过去”，两个字的细微变化，可以让听者得到越来越强烈的暗示，使整首歌的层次更为丰富。

在《窗外的天气》萧亚轩最后的录音版本里，我在间奏处加了一段英文独白，用几句诗呼应整首歌，让它多一些文艺气息与文化深度。我选的是诗人泰戈尔在《飞鸟集》里其中两句：“爱情啊，当你来了，你的手点亮了痛苦之灯，让我看到你的脸，以你为幸福。”（Love！When you come with the burning lamp of pain in your hand／I can see your face and know you as bliss）《窗外的天气》描述了爱情离开后的无奈痛苦；而这首诗，也正好是用痛苦来对照爱情里的幸福。

泰戈尔的诗总会让人有宽阔的联想与思考空间，让人不再局限于文字表象，这是泰戈尔诗的魅力，也是我试图让《窗外的天气》拓展出更多想象空间的途径。就像爱情，不仅使人幸福与痛苦，更多是让人在心灵上有所启发，如同这首诗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