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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钱伟长夫妇聊天 从这位酷爱文史讲究仪表的科学家身上受益匪浅

2017-08-10 09:20 编辑:admin 来源:北京晚报

7月30日是著名科学家钱伟长去世七周年,我曾经写过中篇报告文学《钱伟长》,与钱老夫妇有着很深的交往。钱老忌日,我思念悠长。经常看到媒体将艺人称为天皇巨星,明星的豪华婚礼盖过了屠呦呦获得诺贝尔医学奖的新闻,明星的离婚大战连篇累牍,然而在我心目中,为祖国做出杰出贡献的科学家才是真正的巨星。

作者:孙晶岩


钱伟长 阎彤 摄 北晚新视觉网供图

和钱伟长夫妇聊天 酷爱文史讲究仪表的科学家

我第一次见到著名科学家钱伟长是在30年前,在他家那间古色古香的客厅里,钱老开心地和我聊着钱钟书的《围城》。我惊讶地发现,在他那颗睿智的脑袋里竟然藏着那样丰富的文学因子。

物理学是他的专业,而文学和历史是他的所爱。家学渊源,他的启蒙老师是他的四叔--国学大师钱穆。他写得一手好文章,博览群书,出口成章。

在人们的印象中,科学家往往性格木讷、专注学问、不修边幅,可是钱伟长却非常讲究仪表美 。我从他那身豆绿色的毛衣、银灰色的派力司裤子上嗅到了一股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新风。而这一切要归功于他的妻子。

钱伟长的妻子孔祥瑛女士是孔子第75代孙,也是著名文学家朱自清的得意门生,她将一头银灰色的头发高高地盘在头上,身穿一件银灰色的毛衣,下着一条银灰色的裤子,更显出大家闺秀的高雅气质。

那天,谈兴正浓,我把话题扯到了服装上,我调侃道:“钱老,您这身打扮好酷啊!”

他望着我,不解地问:“小孙,‘酷’是什么意思?”

我说:“就是是英文'COOL',形容一种生存状态,一种对世俗的蔑视,追求个性。比如其他老年人都是蓝灰黑的打扮,而您却反其道而行之。银灰色搭豆绿色是绝配,您和孔老师的裤子都是银灰色,有点情侣装的味道,与众不同。”

钱老笑着说:“你这个观点很新颖啊,我第一次听到。衣着美是精神美的外在表现,我在海外生活过多年,深感服饰美是国格、人格的体现。我的科研任务很忙,无暇顾及穿着打扮,老伴儿就成了我的仪容顾问。这些衣服都是你孔老师给张罗着买的,我虽然没有把主要精力放在穿着上,可我不反对别人打扮,我希望中国人都穿得漂漂亮亮的,这是咱中国人的骄傲。”

孔祥瑛老师一边缝着衣服一边接过了话茬儿:“那些年,先生被打成‘牛鬼蛇神’,我们全家人就靠我的一点工资生活。我学会了蒸窝头、做贴饼子,像个农家妇女似地操持家务。看到先生穿得破破烂烂,我的心像刀割似地疼。现在日子好了,我就琢磨着怎么把先生打扮得年轻一点儿,喏,这身衣服都是我最近给他买的,怎么样,不错吧?”

我称赞道:“孔老师,您太有审美眼光了!”

她高兴地笑了起来,拿出影集给我看,那是她和丈夫一起到云南调研时拍摄的照片,钱伟长身穿白族服装,举着宝刀纵情大笑着,孔祥瑛老师也身穿白族服装,戴着代表风花雪月的帽子,背着白族的花书包,佩戴着象骨项链和手镯,焕发着青春的活力。那次到云南调研,钱伟长夫妇在滇西跑了一万里路,风尘仆仆,乐此不疲。

孔祥瑛老师喜欢民族服装,还给我儿子买了一件“阿黑”服,就是电影《五朵金花》里阿黑哥穿的那种坎肩,是黑色的平绒质地的,我儿子穿起来显得很帅气。我到钱老家做客,孔老师总要问:‘小黑哥带来了吗?’

她是因为阿黑服就戏称我儿子为小黑哥。我说孩子太调皮,我来您家是采访工作,怕他捣乱。钱老和孔老师就埋怨我:“男孩子调皮是好事,下次一定带来啊!”
我把钱伟长和孔祥瑛老师写进了我的长篇报告文学《服装交响曲》中,我觉得讲究仪容美是热爱生活的表现,只要你永葆一颗童心,你的心灵就永远不会长皱纹。

他存的剪报让我很温暖

坐在钱伟长宽敞的客厅里,喝着孔祥瑛老师亲手沏的话梅茶,绝不会担心没有谈资,你可以海阔天空地和他们一起聊文学、历史、艺术和体育。

有一次,我去钱伟长家做客,刚巧赶上世界杯球赛,他不但场场比赛不落地收看,而且对各国主力球员的位置、打法了如指掌,甚至连他们拗口的名字都记得一清二楚。

还有一次,我刚一进门,他就赶忙递给我一摞剪贴的报纸。我问他这是什么?他说:“是你的文章啊。”

我急忙展开报纸,发现是我写钱老的中篇报告文学。从1995年元旦开始,我在《科技日报》上连载报告文学《钱伟长》,一连登了好几个月。我诚恳地说:“钱老,您真细心,这是您剪贴的吗?”

他说:“不是,是朱丽兰部长亲自剪贴的。她每天都要看《科技日报》,看到后就每天剪贴,攒了一摞给我送到家里来。”

我的心涌出了深深的感动。朱丽兰毕业于苏联奥德萨大学高分子物理化学专业,时任国家科学技术部部长,那时候的部长真是和科学家心连心啊!

我喜欢与钱伟长夫妇聊天也喜欢喝孔老师亲手秘制的话梅茶。钱伟长家的书房收藏了上万册书籍,当他面对着一摞摞书籍向我指点迷津时,我觉得那是世界上最美丽的一道风景。

钱伟长和费孝通这两位泰斗级的大学者既是同乡,又是挚友,还是邻居。两人都酷爱读书,满腹经纶。同他们聊天是一种享受,我看望他们时经常是同一天,前脚在钱伟长家喝完话梅茶,后脚又到费孝通家品尝江南果。他们知道我热衷于社会学和文学,给了我很多有益的思想启迪。

钱伟长和费孝通都出身于名门,却有着深刻的平民情结。他们热爱祖国,忧国忧民,心系百姓。有一年春节,我分别到钱伟长和费孝通家给他们拜年,当他们得知我刚从贫困山区调研归来时,两位学者在各自的家中握着我的手说的竟然是同一句话:“中国还有592个国家级贫困县,我们不能忘了穷人啊!”

钱伟长十分敬佩费孝通在社会学上的成就,邀请费孝通担任上海大学上海社会发展研究中心主任。他经常邀请费孝通来上海大学授课,费孝通的报告观点新颖、特立独行,每逢他作报告时,钱伟长都要亲自到场,加油助阵。讲坛上两位老友互相激发,妙语连珠,观众席上掌声不断。

我特地去看过上海大学的校训——“自强不息”。钱伟长校长亲手题写的四个遒劲有力的红色大字,镌刻在一块豆沙色的花岗岩石头上。转眼钱老离开七年了,我想告慰他,“自强不息”一直在激励着我奋进。

 

来源:北京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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