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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忘铁门胡同小学 老胡同里的那些人那些事

2017-08-12 08:04 编辑:admin 来源:北京晚报

上世纪50年代初,我在北京宣武区铁门胡同的爱群小学读书。2007年,我怀着深深的思念,回母校旧址看了看。记得我从铁门胡同南口进去,发现这里变化得简直让人无法辨认——向北望去,路西盖起了一座座高楼,转悠半天也寻找不到儿时胡同里的小人书铺、克朗棋室及爱群小学的影子了。

作者:孙家汇


插图作者:王金辉

东面邻街屋里走出一位古稀老人,见我东张西望,和气地问我:“您找谁?”“我想跟您打听一下,过去这里是不是有个爱群小学?我在这学校读过书。”老者听后笑着回答:“我过去也在爱群小学读过书。您屋里请,咱们好好聊聊。”太巧了,竟然在这里碰见一位学长。我们聊了许多童年趣闻。

“小尾巴”向姐姐要铅笔头

那时,我和姐姐同在爱群小学读书,我一年级姐姐四年级,我整天就像甩不掉的小尾巴黏着姐姐。我的文具经常丢失,没有用的了就去找姐姐要。早上,快上第一节课时,姐姐教室后的木板墙经常发出咚咚的响声。熟悉这声音的同学会互相小声说着:有铅笔头的赶快捐献啊,孙家珍的弟弟又来了。于是一根根的小铅笔头,便顺着墙上的一个小洞传出来了。

教语文的陈老师是位老教师,跛脚,她特别喜欢我,见我经常用冻红的小手握着戴铁笔帽的铅笔头写字,忿忿不平,一瘸一拐地到我家家访,当着母亲的面把我大加夸奖,诚恳地动员母亲给我买新文具。母亲真给我买了,怕再丢失,就把铅笔、橡皮用线系在一起。

记得有次爸爸到上海出差,带给我一件令我惊喜异常的礼物——一支小巧的天蓝色儿童钢笔,我此生用的第一支钢笔。我太喜爱了,上课爱不释手地欣赏,一会儿拧开,一会儿拧上,一会儿又向邻座同学炫耀……乐极生悲,突然,咔嚓一声,钢笔杆被我拧裂了。爸爸从千里外买回来的笔,我却这么快就弄坏了,怕爸爸批评我不爱惜东西,我急得趴在课桌上哭了。邻座同学安慰我,说他家有一种化学胶水,能把裂纹粘上,于是我连午饭都没敢回家吃,跟同学一起去他家粘笔去了。母亲找到学校,为我买好饭,在教室里等了整整一个中午……

照相时给姐姐捣乱

姐姐是校文艺骨干,打腰鼓、跳舞样样好,学习也不错,是新中国第一批少先队员。一条鲜艳的红领巾本就让人羡慕得眼晕,妈妈还奖励她到照相馆留影,太让我嫉妒了!我跑到菜市口东北角的照相馆,哭闹着非要和姐姐合影,弄得姐姐毫无办法。照相的叔叔哄着我:“对,来,一起合影。”还假模假式地给我梳头:“小朋友听话,注意了,千万别动,瞅着我,笑一笑,好!”并迅速捏下手里的橡皮球。我真以为给我也照了相,傻笑时还露出了豁牙齿。回家后,我天天催姐姐取照片,因为那毕竟是我人生中第一次照相。照片终于取回来了,但,奇怪,照片里并没有我。我顿悟过来,伤心,哇哇大哭。我怨姐姐和照相馆的叔叔骗人。家里没钱,哭也没用,妈妈不吭声。我哭了很久,瞅着姐姐那张照片,我又破涕为笑。原来由于我捣乱,姐姐头发没梳好,面部表情严肃,红领巾都戴歪了。

爸爸教我放风筝

那时铁门胡同里的这所小学还有个分校,叫正义小学,位于宣武区骡马市大街路南,我在那里也读过书(听说修两广路时被拆掉了,我还专门去旧址看了看,徘徊好久)。

记得当时学校里有个石磨,每天由校工甘师傅用黄豆磨新鲜豆浆,烘烤松软、油亮的小面包,我们只花几分钱,早点问题就解决了。当时,女孩流行跳房子、抓拐、拽包、跳皮筋儿;男孩凑在一块儿拍洋画、扇三角、弹玻璃球、抽陀螺、推铁环、抖空竹、放风筝。我从小就爱放风筝,看那湛蓝天空上一个个秀气的“瘦腿子”、憨厚的“黑锅底”、活眼睛的金鱼、彩色的蝴蝶、上下翻飞的小燕……争相斗艳、翩翩起舞,我总感到快乐无比。当时我们这些小孩经常拆些袜子线,放飞自制“小屁帘”,就高兴,即便看别人放风筝,我也经常一站就是几个小时。有一次,我看别人放的“屁帘”在天空飞得很高,忍不住上去试试风筝线劲儿大不大,没想到一扯就给扯断了,望着别人断了线的风筝慢慢飘走,我当时特别特别尴尬……

我父亲是搞铁路勘测工作的,经常到外地出差。我总盼他早点儿回来,因为父亲会做风筝。听父亲讲,他年轻时糊的风筝,高的有一人高,多得能放满一屋子。他既能糊各种常见的风筝,还能糊球拍子、旗子,有时放风筝,晚上看不见了,还可以把灯顺着线放上去……有一次,父亲出差回来,我死缠着他给我糊风筝。父亲让我去买几张结实的红纸,他找来三根芦苇,交叉捆绑后,裁好两张红纸糊在上面,红旗风筝便糊得了。因为我家住城里,胡同里无法跑动放飞,我仰视着,父亲威武地站在房上,用一根长竹竿把风筝线挑起,来回抖动几下,风筝便高高飘起来了。风吹着红旗风筝哗哗作响,我情不自禁鼓起掌来……

放完风筝,我悄悄告诉父亲,我并没去买糊风筝的纸,那红纸是班里布置教室剩下的。没想到,一向慈祥的父亲勃然大怒,跟我讲:做人要老实,不是自己的东西,碰也不要去碰。他让我照原样买了几张新纸,并亲自带上我,找班主任老师认错。

难忘当年爬城墙

那时,学校体育设施极其简单。校内有棵5米多高的大槐树,在茂盛而粗壮的树干枝杈上系根粗绳子,就算是锻炼身体的健身器材。当时经常是一根绳子上吊着四五个“猴子”,优哉游哉地在那里玩儿。我和几个调皮的学生还不听老师劝阻,经常爬到绳尽头,然后翻身上树顶杈上去纳凉。这样还不过瘾,又约上表哥一起去爬城墙。当时陶然亭公园附近有段破旧不堪的城墙,年久失修,上面的砖风化、脱落,出现了一个个不规则的破损处,我们就想利用这些“缺口”攀登上城墙。

我首当其冲爬在上面,表哥长我几岁,在后面压阵。开始挺顺利,我用胸部紧贴着墙壁,活像一只灵活的小松鼠,矫健、迅速地往上爬行。但是大约爬至全部行程的三分之二处时,问题出现了:城墙缺砖处逐渐减少,我的两只手需要不断腾挪位置,所以身体的全部重量几乎都落在了两个翘起的脚前掌上,突然我发现自己已进入“绝境”,想上,前面找不到路了,想下,上来时是按照不规则的S形上来的,左挪右挪到现在已经无法找到原路了。我开始呼吸急促,腿部有些发抖,甚至想闭眼往下跳了,但一想表哥就在我脚下,如果跳下去,首先会砸伤他,然后两个人一起坠落……表哥毕竟比我大几岁,他鼓励我沉住气,继续找路。我贴着城墙,稍微休息片刻,深呼一口气,又继续前进。当我离城墙还有一米多时,彻底无路可走了。好在“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我无意中发现墙上斜生着一棵歪脖儿酸枣树,我用颤抖的手抱住它,翻身上了城墙。

……

五六十年过去了,铁门胡同周边的环境已经发生巨大变化,连铁门胡同也只剩半条了,而我,早已经由一个年幼无知的孩子,变成了两鬓斑白的老人,并早已离开铁门胡同,搬进了楼房居住。我离故居的胡同和旧院落,距离越来越远了,但记忆里,那里的一个个门墩儿、一棵棵参天老树,至今还留给我深深地、难以割舍的情结。

 

来源:北京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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