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南方车站的聚会》：极致的影像风格难以掩盖情感缺失

《南方车站的聚会》是一部非常值得在大银幕上欣赏的电影。片头人物未出，哗啦啦的雨声已经让人沉浸于故事的环境之中，而全片用色彩和光影构建的美学系统更凸显了导演刁亦男在风格上的追求。但对于喜欢探究故事细节和人物内心的观众来说，或许就会有些失望了。繁复的叙事并未给角色带来丰满的情感支撑，这也是影片令很多人感到未及预期之处。

营造气氛是刁亦男的强项。《白日焰火》里大雪纷飞的东北小城、寒风凛冽的冰场、灰蒙蒙的天空，都给人一种残酷萧瑟之感。而《南方车站的聚会》把背景放在了湖北小城的城中村，多雨、湿热的气候，加上破败混乱的街巷环境、幽暗神秘的一池湖水，为片中一系列罪恶行径提供了滋生的温床。

影片中85%是夜戏，但这并没有给观众造成视觉上的疲惫。在导演精心设计的霓虹灯光下，原本土味十足的城中村折射出一种五彩斑斓的独特之美，充满了梦幻般的迷离与诗意。

影子的使用也在片中多处出现，雨伞下刘爱爱侧脸的剪影、雨棚外周泽农模糊的身影，都在虚实之间描摹出了人物不安的内心状态。尤其是一场筒子楼里的追逐戏份，堪称精妙。周泽农一路狂奔上楼，而镜头却对准了他在楼梯拐角处的影子，随着鼓点和脚步声不断加快，墙上的身影越来越大，但看起来却始终是原地踏步，这似乎也预示着他注定无法逃脱的命运。

另一处让人惊艳的戏份发生在动物园。暗夜之中各种动物的眼睛特写，与逃犯惊恐的眼神交错出现，令追逐的紧张气氛更添几分隐秘与恐惧。同时导演也在暗示观众，在野鹅塘这样一个“三不管”的灰色地带，遵从的是动物世界的丛林法则，利益面前，只剩下动物本能。为了30万元的悬赏金，任何一个人都可能将周泽农出卖。

极致的影像风格，让《南方车站的聚会》的观影过程非常享受，某些镜头美得甚至让人一瞬间会游离出戏。但形式之美终究只是外表，抛开这些，影片在人物塑造上就显得有些乏力了，叙事上的冗杂和留白让人物的某些行动缺少逻辑或情感铺垫，也造成了观众与人物的隔膜。比如，周泽农为何五年不见妻儿，却宁愿献上生命，还要把赏金留给妻儿？刘爱爱这样一个“只认钱”的陪泳女，为何在最后没有独吞赏金？两个本来并不相识的人，是如何在短短几天内建立信任的？这些人性的深层挖掘，只能靠观众自己去“脑补”。

人物的扁平也给演员的表演带来了困难。胡歌有着想凭这一部电影转型的野心和努力，抛下偶像光环，他在外形、语言上尽力靠近这个底层人物，但给人的感觉还是触不到周泽农的内心。这不完全是胡歌的问题，而是导演在追求风格的同时缺失了对人物情感的细致刻画，让观众无法与角色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