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一厂纪录片导演张加毅的“草原之夜”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誉为东方第一小夜曲。在他的著作《纪录辉煌》中专门写了一篇“‘文革’中的战友王晓棠”,记下她被造反派“专政”的情况:晓棠的“罪状”是两条,一是抗议造反派制造冤假错案;二是死保文艺黑线,炮制红线专政论。晓棠始终没有低头,她有主见,有骨气。在批斗她的大会上说:我不能说不负责任的话,不能陷害别人。

1975年3月,王晓棠满怀深情地再着戎装,回到了八一电影制片厂。
■辞谢补发“百花奖”
“男看王心刚,女看王晓棠”,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王晓棠凭借美丽的外表和精湛的演技,成为那个时代观众心目中的银幕女神。
1964年,第三届大众电影“百花奖”评选,王晓棠因《野火春风斗古城》的角色以全票当选最佳女主角。可惜,本来定在1964年6月26日在全国政协礼堂举行颁奖典礼,八一厂陈播厂长事先到会场连奖杯都看过了,但江青的一句话,叫停了颁奖活动。
“文革”后恢复“百花奖”评选,业内建议给原第三届百花奖补发奖杯,征求王晓棠的意见,她辞谢,“我觉得没有领奖也挺好,人们反而更能记住。”
■王晓棠的品格
八一厂纪录片导演张加毅的“草原之夜”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誉为东方第一小夜曲。在他的著作《纪录辉煌》中专门写了一篇“‘文革’中的战友王晓棠”,记下她被造反派“专政”的情况:晓棠的“罪状”是两条,一是抗议造反派制造冤假错案;二是死保文艺黑线,炮制红线专政论。“钢丝鞭、大木棍轮番上阵,直到打坏了她的腰。晓棠始终没有低头,她有主见,有骨气。在批斗她的大会上说:我不能说不负责任的话,不能陷害别人。造反派对她无计可施,就从别的同志身上打主意。晓棠看穿这伎俩,勇敢地说:是我干的,与他们无关。当时我们被关在黑楼里,听到这情况受到极大的鼓舞,从心底涌出对她深深的敬意。”
“当时八一厂私底下流传这样一句话:男的不如女的,老的不如少的。说的就是晓棠,她那年33岁。”
■跌入低谷的升华
1969年12月,“顽固不化”的王晓棠被“特殊复员”到北京北郊怀柔县北台上林场,成为一名林业女工。迈出八一厂大门时,她回望:我一定要回来的。
她落户怀柔6年。用6年抗争一件事:回八一厂。很难,但一定得成功。若不,便没有后来的大事业。这是她人生又一次破釜沉舟的成功选择。
王晓棠说,我受到怀柔县和县武装部的厚待,受到北台上林场领导和工友们的厚待。认识和不认识的人都厚待我。北京火车站的站台职工,见我要赶末班车回怀柔,可已到了发车前的最后3分钟,车门正要关,便扬手喊:“让王晓棠上车,她是来落实政策的!”上了车,一个观众对我说,“王晓棠你好好的,还得给我们拍电影。”她扛着铁锹从山上收工,心里想,以前老说要做人民的好演员,为人民服务。可什么是人民,并不知道,只是书上写的,以前听领导说的,很抽象。今天我明白了,人民,是很具体的,这些人都是我的人民。若能重返岗位,我只做一件事——回报人民!
■再着戎装
王晓棠成功了。1975年3月,凭着总政李德生主任头年的批示,王晓棠满怀深情地再着戎装,回到了八一电影制片厂。她要用影片感谢人民,可没有这样的剧本,历经艰难,她自己写出剧本,自导自演了《翔》,让主人公女园艺学家,说出自己的心声:“中国人说,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而我,受了人民涌泉的恩惠,竭尽心力,也只能是滴水之报!”《翔》得到了张爱萍、廖承志、夏衍和全国华侨界、科学家、军界师友、四川、广东及《羊城晚报》、《北京晚报》的鼎力支持。“我铭记着那一个个闪光的人名!”王晓棠深情地说。

王晓棠自导自演了《翔》,让主人公女园艺学家说出自己的心声
■“视名利如浮云”的广播
1983年12月6日,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新闻和报纸摘要”照常播出。其中,用3分20秒报道了“王晓棠视名利如浮云——访电影演员王晓棠”。向全国介绍了王晓棠1983年初赴沈阳参加演出拒收演出费的事,引起很大反响。那年正兴起“走穴”,向“钱”看之风,而王晓棠在沈阳写出并在“大馆”朗诵了:“有人说,演员的最高目标是创造夺目的人物形象。不,我的最高目标是终身报答人民的哺养;有人说演员的最大幸福是获得鲜花和金奖。不,不,我的最大幸福是和人民相思难忘。”
■以厂为家的厂长
1984年,王晓棠被任命为导演,她只身六下洪泽湖深入生活。1986年编导出电影《老乡》。主题是不能忘了人民。因工作出色,再次荣立三等功。1988年被任命为八一厂副厂长,1992年任厂长,1993年7月由大校晋升为少将军衔。记者问起她的心得,王晓棠说,要求别人做到七分,自己必须做到十分、十二分。八一厂的干部于泽、张世震说,晓棠厂长以厂为家,总拿自己的钱物办公家的事。当时任厂办公室主任的刘佐详说,跟王厂长一块干活可辛苦啦,但心情舒畅。她以身作则,廉洁奉公。
她给八一厂留下的最大一笔财富是现在的王佐八一影视基地,占地713亩。当时八一厂并没有钱买地,但有军委下达的拍解放战争系列大片的摄制任务,王晓棠想出一个办法,把去外省市租场地拍摄的钱省下来买王佐乡的地,然后在这块地上搭景拍摄。现在这地价翻了百倍以上,是一笔巨大的财富。全国各摄制组都来租地拍戏,给八一厂创造了不菲的收入。证明了王厂长的超前眼光。王晓棠说,八一厂感谢北京市委、市政府和丰台区支持我们征这块地。
在她的带领下,八一厂创造了第二次辉煌,拍摄了包括《大转折》、《大进军》系列等一大批气势恢弘的革命题材战争巨片,载入中国电影史册。
1998年7月底,从领导岗位退下来后,她再度回到了她喜欢的编导天地里,于2001年编导拍摄了影片《芬芳誓言》,荣获当年大众电影“百花奖”最佳故事片奖、“金鸡奖”最佳编剧奖、“华表奖”评委会奖、中宣部“五个一工程奖”等各大奖项。
■不介意问起去世的爱子
记者小心地问起她在“文革”中不幸去世的独生儿子言群,本以为她会介意,但晓棠老师没有,“我不介意提起小群,反而觉得,经常提他,是最好的纪念。”随后,她叹了口气,“这个孩子如果成长起来,一定是一个很好的接班人,他是按照我的做人理念来培养的。”
1974年夏天,不到18岁的小群因为肝炎导致肝坏死最终去世,其实这个病不至于没救。但当时王晓棠的户口还在怀柔林场,人还不能回京,领不到工资,一家人就靠儿子一个人的粮票过活,还住不了院,后来不得不求助于八一厂,最终,小群在解放军301医院抢救了3天后去世。
在抢救中,小群还安慰晓棠:“妈妈,我们会胜利的。你吃点东西吧。”
她回到八一厂领到第一个月的工资后,把工资条搁到小群的像前,“儿子,妈妈拿到工资了,你一定很高兴。”
几年前,她专门把儿子生前的同学和班主任请过来,忆起1973年,年仅16岁的小群加入共青团时的情景,“当时是‘文革’中,那是很难很难的。”
有人曾劝她再要一个,她拒绝,“不要。再有也不是他,他是我的唯一。”
“现在遗憾吗?”记者问。
“不”,她坚定地回答,“周恩来总理也没有后代,我的遭遇,跟刘少奇、贺龙同志那时候的遭遇相比,算好。”
■“我是晚报的忠实读者”
王晓棠对《北京晚报》感情很深,“我是《北京晚报》的忠实读者。”《翔》的拍摄阻力很大,《北京晚报》和当年的两位记者沙青和毕琦大力支持宣传这部电影,我们一直感念着。晓棠老师问起沙青的近况,幸运的是,《北京晚报》文化部主任王晓阳正好有沙青的电话,帮助他们接上了线,也是圆了一个心愿。
现在的王晓棠,依然在进行创作。她将参加今冬召开的第十次全国文代会。自1960年首次参加第三届文代会以来,这是她第八次参加大会。

王晓棠曾艳北京晚报
深秋的北京,绚烂之极,八一厂内道路两边树木,叶子正慢慢变黄变红,“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采访结束,晓棠、王宸两位老师坚持送记者上车,并目送记者远去。那一刻,我的心好暖。
“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 王晓棠的人生传奇,还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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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岁入伍半年,就因为荣立三等功。
1958年凭借《边寨烽火》中的精彩表演而获得了第11界卡罗维@发利国际电影节青年演员奖。
1962年入选新中国“22大明星”。
1964年,第三届大众电影“百花奖评选,王晓棠因《野火春风斗古城》的角色全票当选最佳女主角。但由于各种原因,颁奖活动临时取消。文革后业内建议补发奖杯,但王晓棠辞谢。

1988年被任命八一厂副厂长。
1992年成为八一电影制片厂厂长。
1993年7月晋升少将军衔。
2001年编导拍摄了《芬芳誓言》,荣获当年大众电影“百花奖最佳故事片、”金鸡奖“最佳编剧奖、中宣部”五个工程奖“等多项奖项。
来源:北京晚报 北晚新视觉网 记者 王金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