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抗战老兵姜德堂。 本报记者 程功摄
得知记者来采访,95岁的老兵姜德堂特意换上了军装。他从卧室拄着拐杖走到客厅,胸前的勋章轻轻晃动,碰撞出清脆的声响。“今天来了这么多年轻人啊!”老人身材高大魁梧,国字脸,声音洪亮爽朗,带着浓重的胶东口音,“我给你们讲讲抗战的故事。”
1930年,姜德堂出生在山东省烟台市郊区的一个贫苦家庭。父母租了地主的地,但因为生病无法耕种,欠了一大笔钱,幼小的姜德堂只能做长工,经常受欺负。后来,他亲眼看到家乡被日军铁蹄践踏,农民被抢粮食、烧房子。
“我家有个瓜棚,离鬼子的炮楼大概有7里地,是八路军的联络点。”他回忆说,自己十二三岁时就知道,中国共产党和八路军是打鬼子的。1944年,14岁的姜德堂成了地下通讯员,为八路军传递情报。鬼子看姜德堂年纪小,所以不怎么盘查他,年少的姜德堂得以四处送信。
当时,日军在城镇与乡村之间修筑炮楼,炮楼之间可以相互支援,还定期让伪军向老百姓收缴粮食、鸡、鸭、猪等。姜德堂回忆说,自己悄悄收集炮楼的位置和日伪军的动向,又把这些信息报告给区里,帮助八路军炸毁炮楼。有一回,八路军在拿到他提供的情报后,化装成老百姓假装给日军送粮食,借机在炮楼外偷偷埋设地雷,炸毁了炮楼,获得了日军的粮食和枪支弹药,不仅改善了部队的装备,还把物资分发给老百姓。
当时,“共产党”“八路军”两个词经常一起出现,姜德堂就以为参了军等于入了党。他说,自己一直用共产党员的标准要求自己,哪怕是挑水、做饭、洗衣服、打扫卫生这些日常琐碎的小活儿,都做得非常出色,战友们很认可。
战时,党员无法公开身份,要开支部会时,就互相比画个手势,彼此心领神会地去一个僻静的地方。“我当时不懂啊!看这些人总比手势、开小会,还以为他们是特务。”姜德堂笑着说,有好几回,自己拎着铁壶借口“送水”,去高粱地里找他们,就想听听这帮“特务”要干什么。
还没等姜德堂“破案”,指导员就主动找他谈话了,问他想不想入党。那时他才恍然大悟,“开小会”的战友原来是中国共产党党员!
1947年8月20日,在党员大会上,全体同志同意姜德堂加入中国共产党。入党材料本不应该在党员本人手中保管,但在战争年代,时局动荡,很容易和党组织失去联系。连长就让所有党员自己保管《入党志愿书》,并强调如遇紧急情况,大家可以自行销毁。
姜德堂把志愿书对折了两次,叠成一个整整齐齐的小方块,小心翼翼地放在胸前的子弹袋里。“那可是战争年代,一场仗就可能把所有人打散。人要是散了,谁能证明我是党员?唯一的证明就是志愿书。”他说,自己想着,这份志愿书会一直带在身上,“只要我不当俘虏,就一定不会丢!”
一次,眼看激烈的战斗就要打响,他感觉凶多吉少,便把志愿书从口袋里取出来,在一棵大树下刨了个坑埋了进去。整整一晚上,他心里一直记挂着。第二天,趁敌军空袭的间隙,他赶紧跑到树下把志愿书又挖了出来,放回身上。说到这儿,老人哽咽了:“那次,差一点儿让敌人抓着我。”
1948年,姜德堂在青岛迎来了一场激烈的战斗。敌人的子弹射向他,幸好被车轮挡了一下,没伤到骨头,但大腿被打穿了。曾经有人问他:你那么小,怕不怕死?他回答说:“我不小,我也不怕;只要跟党走,到哪儿我都不掉泪。”
姜德堂把那份《入党志愿书》视作自己的政治生命,带着它参加了济南阻击战、淮海阻击战、解放青岛等战役。1952年,又带着它参加了抗美援朝战争。如今,那份78年前的志愿书早已泛黄起毛边,钢笔的笔迹也晕开了,老人给它加了塑封膜,悉心保存着。
1963年,姜德堂转业至地方。“我有干革命的积极性,做什么工作都要拔尖儿。不会我就学,不懂的我就努力弄懂。”他说,自己一辈子服从党的领导,从来不打折扣。
来源:北京日报
作者:朱松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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