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人能侃是出了名的。古有落寞的皇亲贵族在茶馆里对着一众看客侃侃而谈,今有王朔、冯小刚、高晓松等被大家熟知的超级“侃爷”。甚至连外媒的报道里都说,中国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北京人能言善侃。很多人不禁要问,为什么北京人这么能侃?
历史底蕴造就“侃爷”先说“侃”这个字吧,最早起源于古代朝议,比如《论语·乡党》中就有“朝与大夫言,侃侃而谈”一说。后来传播到民间,渐渐和“砍”混为一谈,有不着边际、夸大其词的意思。今天人们常说的“侃”,主要是指北方人的闲聊,形容一个人说起话来滔滔不绝、口若悬河。
侃文化是北京独有的一种文化,这里作为有着三千多年历史的古都,皇族贵胄、王族裔孙,以及各民族的精英都荟萃于此,自然少不了各种秘闻杂谈,艰辛往事。
随着时代变迁、朝代更替,昔日的王子公孙可能落魄为市侩草民,心态失衡使他们难忘先世的荣华富贵,沉沦的贵族们只好走进三教九流聚集一堂的茶馆、酒馆,借着一段家庭秘闻、旧朝轶事,来抒发心中的哀乐,这种神侃之风愈演愈烈,就形成了最初的北京“侃爷”。
在老舍的《茶馆》中,松二爷就是个没落的旗人,没有了皇家的“铁杆庄稼”,整天饿着肚子提笼架鸟瞎溜达,念叨着“我饿着,不能让鸟饿着”。即使抱怨,也透着“贵族气”:
谁要咱们旗人呢!想起来呀,大清国不一定好啊,可是到了民国,我挨了饿!
这些人不同于战国时期蜂起的谈士、纵横家,也有别于今天人们说的“大扯子”(爱闲谈的人),主要是以重温祖先的创业之功、追念家族昔日的荣光来消磨时光,让自己在高谈阔论中达到平衡超脱的心境。
新中国成立后,随着社会的进步,文化上也呈现出百花齐放的景象。历史名人重归大众视野,满胄勋裔得到社会的重新认识,北京侃爷也随之复出,成为今天侃文化中的一股力量。
所以发展到后来,即使不是落寞的贵族,很多北京人在言语之间也有着最初“侃爷”的那股子劲儿。90年代家喻户晓的《我爱我家》中,文兴宇饰演的傅明,退休之前是个局长,退休之后也愿意被大家捧着。为了评选健康老人而戒烟时,他说:我是谁啊,能文能武,又红又专,亦工亦农,亦兵亦官,生旦净末丑,神仙老虎狗。怎么着?向困难低头嘛?不!我们是用特殊材料制成的人,就能抽用特殊材料制成的烟,这么讲吧,凡是点着了能冒烟儿的,除了导火索我都抽过……
除了历史的缘故,北京人的侃还和它的方言有关。著名相声演员姜昆曾说,说相声一定得是北京话,起因并不是为让全国人民听得懂,而是北京话有一种特殊的幽默味儿。
先说这北京方言吧,儿化音较多,而且这“儿”音还要与前面的字连读。例如,“今天”,北京话说“今儿个”;“傍晚”,北京话说“晚么晌儿”。这话让北京男人用他那如簧巧舌讲出来,是怎么听怎么舒服。有了这儿化音,京腔京韵就出来了,北京爷们那侃遍天下无敌手的形象也出来了。
听过侯宝林相声的人都会觉得他将语言的可朔性演绎到极致,其实北京男人多多少少都有些侯宝林式的相声气质,侃绝对是北京爷们儿一种值得骄傲的资本!上个世纪80年代以来,北京媒体上频频亮相的剧目不乏侃剧:《渴望》、《编辑部的故事》、《我爱我家》,剧里剧外也都是能侃的演员。
其次,北京话的组织巧妙也赋予了它幽默的特征。姜昆曾用一个段子来形容过这种巧妙:
有一位北京小伙子,来到一个单位,传达室的老人家不让他进门,而且态度不好,特别厉害。小伙子有气了:“您小点声儿,别嚷嚷。我害怕,我小时候让狗吓着过!”老大爷半天没转过弯儿来。待明白过味儿来以后,老大爷不干了,抓住小伙子脖领子讲理去。小伙子说:“您别不爱听,我说的是事实,让狗咬过一点儿不假,所以落了一个看见看门儿的就害怕的病。不信你问我妈去!”
很多相声中正是利用了类似的幽默方式,为人津津乐道。不过用来逗趣还好,真要过了头就可能损了,真要斗起嘴来可能就是“君子动口不动手”式的骂人了。
皇城根下见识多北京历史底蕴深厚,后来又成为全国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生活在这里的人见识广、阅历多,听到的消息也多。这样的氛围一来使得人们对国家大事更加关心,二来总免不了与他人共享信息,同时享受那种大吐特吐之后难以名状的快感。因此,有句话说得好,在北京基本上人人都是政治家。
前段时间美国大选结果揭晓,走在路上、坐在地铁里,都能听到身边人在议论。甚至是拎菜篮子的老大妈都能说上几句:“内老头儿……内老太太……”
当时网上还流传着一个段子:美国选情变化莫测,川普如果当选,中美关系将何去何从,尤其是对南海、朝鲜、台湾、新疆等地局势的影响。中央如何应对?政治局有什么应对策略?为了获取这些纷繁复杂的问题的答案,我们登上了一辆北京出租车……
有种说法是,北京人有拿“神圣”不当回事的毛病。在这里是体现得淋漓尽致了。在能侃的北京人嘴里,能把国际上的事儿比喻成“过家家”,让一切神圣的东西在老百姓面前揭去那层看不清的纱,不再虚无缥缈。不管是小贩摊主、出租车司机,还是下岗职工,虽然整日为生计四处奔波,但天然一副巧舌如簧般利索的嘴皮子,只要稍有空间,就会扯开京味十足的嗓门,神聊海侃。
北京人身上有一股傲气,甭管他是干什么的,能把各行各业都说出门道来。上至国家管理,下至五行十八作,好像没有他不明白的,浑身上下还透着一股大家风范,以及“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的劲头。
古往今来,历史和社会始终是侃文化的主题。随着时代的发展,侃文化也有了多种表现形式,王朔、冯小刚将他们的侃表现在影视作品里,高晓松则把他所了解的历史混着京腔,搬上了网络节目,一把扇子一把椅,就能侃侃而谈。
有人说,侃文化所论及的历史多是片面的,大多数“侃爷”的侃,也是非主流的,尽管不是下里巴人,也算不上阳春白雪。但侃作为北京特有的一种文化,呈现的那种骄傲、随意的状态,有时候却是令人歆羡的。不可否认,它是北京人的独到“讲学”方式,承载着历史,也记录着当下,更将发展于未来。
资料:北京男人:张嘴一侃爷,闭嘴一哥们
北京侃爷
北京人的侃山
来源:微信公众号 芝麻匠通讯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