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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传奇:安于弄辞悦帝的沈佺期 因何深得武则天赏识

2017-02-24 17:25 编辑:TF003 来源:北京晚报

“历史上不乏才子,其中有些人在某些方面才华出众,但由于没有足够的胸怀抱负而未取得相应的成就。被尊为七律奠基人的沈佺期便属此类。”

作者:辛上邪


刘晓庆在话剧《武则天》中演出 新华社记者 金良快摄

沈佺期字云卿,出身平常,父亲曾担任县令,相州(一说洛阳)人。沈佺期是长子,下面有沈佺交、沈佺宇、沈佺宣三个弟弟。兄弟四人都以文采出众,沈佺期是其中最有名的。除老三沈佺宇没有出仕,其他三人同朝为官。“弟佺交及子,亦以文词知名。”沈佺交性格放旷。武则天准许不经过科考直接任用官员,29岁的沈佺交“高巾子,长布衫”,站在监察御史的办公区作诗讽刺、被监察御史弹劾,好在武则天大度没有追究,沈佺交却被吓得不轻。足见其胆识不足,又傲诞自纵。近年来,沈佺交的墓志被发现,有利于完善沈家家谱。沈佺期的性格与弟弟不同,他要谨慎、持重得多。

与唐代、尤其动荡的百年初唐中许多官员一样,沈佺期也曾身陷囹圄、遭到贬谪,但他还的一生还算顺畅。675年,大约二十岁左右,沈佺期金榜题名。同期榜单上还有宋之问、刘希夷、张鷟。几个人中,刘希夷因诗殒命、宋之问被玄宗赐死、张鷟才华天下无双却籍籍无名,只有沈佺期是功成名就地善终。更幸运的是,他登第后即被任命为正八品上的协律郎,对比与其以“沈宋”并称的宋之问熬了15年才释褐成为九品的宫教博士,真是如同中大奖。

初入官场,沈佺期的文学才华即已崭露头角,与朝臣唱和、作应制诗。如为乔知之北征所作的《古意呈补阙乔知之》,“卢家少妇郁金堂,海燕双栖玳瑁梁。九月寒砧催木叶,十年征戍忆辽阳。白狼河北音书断,丹凤城南秋夜长。谁谓含愁独不见,更教明月照流黄”被公认为早期七律名篇。尽管沈佺期的才华有目共睹,可是他真正被提拔是二十五年之后。二十五年的等待是漫长的,但这二十五年间,二圣并称、高宗驾崩、武则天废立了两任皇帝后自己当了女皇,宫廷内血雨腥风不断,而沈佺期在八品官员的位置上悄然躲过了一场场风波,直到大局相对稳定时才浮出水面,不能不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沈佺期能有这样的境遇应该与其理想分不开。刘正平说,沈佺期的人生理想是作东方朔那样的文学侍从,“以文学扈从陪侍,歌颂大唐或武周的皇业,偶而也借机进谏,做一名良臣。”这样的愿望使得他没有像一心要建功立业的陈子昂那样激进地反对上官体、给武攸宜提建议而得罪上官婉儿、武氏集团,更未像苦心求荣华富贵的宋之问辗转于各个势力而最终无人称善。沈佺期始终安静内敛地做“本分中该做的事情”,完成各项交待的工作、写写赞歌、不说不中听的话、尽量令各方面皆大欢喜。699年被武则天选中修撰《三教珠英》,升职为正六品上的通事舍人。离帝王越近,沈佺期文学侍从的特征越明显。他随武则天游洛阳的香山寺,作《从幸香山寺应制》,“南山奕奕通丹禁,北阙峨峨连翠云。岭上楼台十地起,城中钟鼓四天闻。旃檀晓阁金舆度,鹦鹉晴林采眊分。愿以醍醐参圣酒,还将祇苑当秋汾。”诗中寺院不再是佛门圣地,而是皇家的后花园,不仅体现出诗人甘愿歌功颂德的心态,充分反映出当时佛教的发展状态,“部分佛教寺院依附于王权,丧失了独立性,成为君王的游乐场所。”

因修书有功,一批官员被升职,沈佺期也于702年被提升为从五品上的考功员外郎,负责贡举,后又被提拔为正五品上的给事中。给事中的职责就是常侍皇帝左右,以备皇帝随时提问。应该说,沈佺期是武则天一手提拔上来的,并深得其赏识,他与武则天的面首张氏兄弟关系不错,可谓一帆风顺、左右逢源。几年内,随则天去过嵩山,他还去过龙门(今四川广元)、七盘岭(今陕西勉县),瀛洲(今河北河间)等地,分别有诗《过蜀龙门》、《夜宿七盘岭》、《登瀛洲城南楼寄远》为证。可惜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在。704年,沈佺期由于主持贡举时受贿入狱。从他的作品中可知,这次的牢狱之灾纯属被陷害。当时他的两个弟弟和他的两个孩子都同时被捕,几个月后,他们被放出,但沈佺期仍在押。705年,宫廷政变,张氏兄弟被诛、则天于重病中被迫退位,中宗反正。沈佺期、宋之问、杜审言等几十人以附逆张氏的罪名被流放,沈佺期由于还在狱中,二罪并罚而流放得最远,到了驩州(今越南荣市)。

被流放的人不能结伴同行。沈佺期独自经过唐朝疆域的一半,历时数月,期间艰辛可想。在驩州生活一年多,707年春遇赦北归。这段时间内,沈佺期的作品不再是一团和气,其中有了诗人的真实感情,被评为他作品中的上品。如《遥同杜员外审言过岭》“天长地阔岭头分,去国离家见白云。洛浦风光何所似,崇山瘴疠不堪闻。南浮涨海人何处,北望衡阳雁几群。两地江山万余里,何时重谒圣君。”《入鬼门关》“昔传瘴江路,今到鬼门关。土地无人老,流移几客还。自从别京洛,颓鬓与衰颜。夕宿含沙里,晨行冈路间。 马危千仞谷,舟险万重湾。问我投何地,西南尽百蛮。”正如严羽所说,“唐人好诗,多是征戍、迁谪、行旅、离别之作,往往能感动激发人意。”

遭遇挫折后,沈佺期开始进行有限度的反思。他并未认识到自己投靠二张的不妥之处,而是将原因归为因缘汇集、与自己品行无干,“可叹缘成业,非关行昧藏。”认为宫廷斗争是武则天和李氏王朝的家内纠纷,作为文学侍从,自己是无可奈何地受牵连,“古来尧禅舜,何必罪驩兜!”他仍坚韧地作好自己,寄情老庄、托意山水,“独坐寻《周易》,清晨咏《老》《庄》”,坐禅悟道,“处俗勒宴坐,居贫业行坛”,倾向于佛教寻求心灵的安放。

被召回京城后,沈佺期官运亨通,担任从六品上的起居郎,708年兼任修文馆直学士,又转为学士。修文馆是上官婉儿提议设置的,日常工作仍是撰写歌功颂德之文。沈佺期故态萌发,在一次宴会上,他竟然以《回波乐》“回波尔时佺期,流向岭外生归。身名已蒙齿录,袍笏未复牙绯”来向中宗讨官。讨官成功,中宗赐其绯袍、鱼袋,他被升职为正五品上的中书舍人,又被升为正四品的太子少詹事、太府少卿。沈佺期约卒于714年,死后归葬故乡,《内黄县志》记载:“唐沈佺期墓,在邑西十五里沈村。清康熙年学士沈涵与翰林沈宗敬封土为冢祭焉,题曰:唐沈云卿之墓。”据说至今断碑犹存。

沈佺期的一生是一场力争不散的欢宴,一场流水席。无论菜式怎么换、客人怎么来来去去,他都是要安心要坐下去。即使他被迫离开,再回来仍陶醉于此,不管已经如何物是人非。他只在意现实的安好,没有更多的诉求。满足于弄辞悦帝为沈佺期带来了平静,但也阻碍了他的发展。倘若他的抱负再大些,不局限于现世安好,他的文学成就能走得更远。

 

来源:北京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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