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欧罗巴

去年电影《降临》的上映在全球科幻迷中引发过不小的反响。在一群最难讨好的围观群众的严格审视下，这部烧脑电影的好评大比分压倒了吐槽的声浪。它改变自华裔小说家姜峯楠的短篇小说《你一生的故事》。从制作之初，该片就被寄予厚望，作者曾说那是他写过的最难的小说。从读者的角度而言，我们无法判断它的创作难度。但这个以语言学角度构建而成的科幻故事，的确令人耳目一新。

电影讲的是人类试图破解外星人语言的故事。不过破译的过程表现得稍显单薄，女主角上一秒知道了某个词义，下一秒就已经完全理解了对方整个语言系统，开始无障碍交流。通常而言，语言学家理解一门全新的语言，有太多问题需要处理，发音和拼写可能完全是两回事儿。无论从哪个方面先入手，一般都需要先了解词义，再把握句意。除此以外还有语序、语法以及许多细节。

不过这个故事并不是为了开一门翻译课，它把重点放在了主人公在破译过程中发生的改变。通过破译外星人的语言，故事中的语言学家路易斯拥有了外星 “超能力”——预知未来。这个情节的设置借用了一个语言学概念——沃尔夫假说 (Sapir–Whorf hypothesis)，即在不同文化下，不同语言所具有的结构、意义和使用等方面的差异，影响了使用者的思维方式。

如果你有学习外语的经历，你一定会感受到不同语言在词汇和语法，甚至在思维方式上都存在不同。因为语言形成和变化受到人类所处的文化和生活习惯的影响。片子里的外星人拥有更高的文明程度，他们体验时间不是按照顺序，而是对过去、未来整体的体验，所以他们写的文字也就变成了一圈。作者描述的这个情节是受到物理学中费马原理的启发，光传播的路径是需要时间最短的路径。这个原理在片子里得到了引申。对于故事中的外星人来说，预知未来和我们回忆过去一样简单。女主人公掌握了这种语言，于是也就有了这个“超能力”。

新语言究竟会对母语是另外一种语言的人产生怎样的影响？语言学家对此观点并不相同。唯一令他们能达成一致的是，我们还没有碰到过能让人类有超能力或者彻底改变世界观的语言。否则那些破解甲骨文或者埃及象形文字的考古学家，可能会受到数千年前的人类价值观影响，无法适应现代社会了。

尽管这是一个科幻故事，但为了再现语言学家的真实工作状态，制作方甚至借鉴了现实生活中语言学专家的办公室布置，并且记录他们的工作状态。事后有美国语言学家接受媒体采访说，让她唯一感觉有点假的是语言学家的房子，因为语言学家收入都不算太高，应该买不起那么漂亮的房子。

然而，语言学家的社会地位如今正悄悄发生着改变。尽管人类还没有遇到破解外星语言的紧急任务，但一大群跨领域的语言学家正在人机交互领域大展拳脚。因为科学家和工程师们正在从事一项同样艰难的“翻译”，他们正在试图让机器听得懂人类的语言，并且执行下达的命令。

过去拓展计算机语言更多的是编程专家的任务。而现在很多自然语言处理的研究中，是让不同领域的专家共同合作，就像电影中语言学家与物理学家的合作一样。一个传统意义上的语言学专家，也有可能转型成为自然语言处理专家。他们会在前期提出假设，提供语料库，接下来再由工程师通过编程实现。

语言学从未像现在一样受到瞩目。在小说中它能沟通另外一种文明，在现实中它可以加速人类文明的发展。听起来，酷极了。

来源：北京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