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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念甲午战争120周年⑭马尾造船厂走出严复詹天佑萨镇冰

2014-09-04 12:13 编辑:TF001 来源:网络

2014年9月4日讯,8月的福州闷热难耐,在距离福州城区12公里的马尾造船厂内,是一派忙忙碌碌的景象。上面新照片,是马尾造船厂的俯瞰图,远处是如今的造船厂以及家属区,而手中这张照片是140年前拍摄的船政局,它是中国近现代海军的摇篮。虽然今天学堂的遗迹只残存下厂里一座红砖搭建的L形轮机车间和绘事院,但是车间门口的石碑和石狮子,记录下了这里曾经的辉煌,因为中国近现代多位名人都是从这里走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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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中有中国近现代启蒙思想教育家严复、中国铁路之父詹天佑、美国波音飞机公司的首任总工程师王助,也有在甲午战争以及抗日战争中牺牲的军事将领刘步蟾、林永升、黄建勋、林泰曾等,还有影响了中国海军史的卓越人物萨镇冰。如今的船政学堂辉煌不再,但是它的影响却深深植根在热爱海军事业的人们心中。

一进马尾造船厂的大门,正对着的是一尊沈葆桢的铜像,他是福州船政大臣,正是在他的主持之下,中国的近现代海军才得以蓬勃发展。曾几何时,列强的枪炮逼迫软弱的清政府大开国门,折戟沉沙的纷争不断。忧心忡忡的沈葆桢多次上书,在他的努力下,中国近代的现代化海军初具规模。走进马尾造船厂,四五层楼高、挂着铭牌的大榕树见证着造船厂的兴衰,相传这就是当年沈葆桢亲手栽种的沈公榕,在人们的印象中,榕树拥有其他树种望尘莫及的生长能力,一树便可成林。在很多人的眼里,福州船政学堂就像是一棵不断生长着的榕树,它不仅影响着过去的中国海军事业,现在依然影响着一批又一批投身于海防事业的有志青年。

曾几何时,位于福州东南的马尾渔村是中国现代化教育的开端,也是清朝洋务运动的重要组成部分,更是中国近代科技队伍萌生和形成的基础。虽然它如昙花一现,只辉煌了40余年,但是却影响了中国近现代的几代人。从现在的角度看,船政学堂的功绩是不可抹杀的。如今,当年的船政学堂旧址已经难见,唯一残存的只有祭拜妈祖的天后宫石墩和在抗日战争中没被炮火炸毁的造船车间。

百年车床辗转回家

水纹-船政学堂旧景

船政学堂旧景

福州的天气阴晴多变,刚刚还是艳阳高照,很快就淅淅沥沥下起了大雨。沿着马江江边大桥一路行走,还在建设中的万吨级货轮、高耸的吊机、堆积如山的钢锁链似乎显示这里只是一座普通的造船厂,但事实真的如此吗?大雨中的法式钟楼,一座边角有炸毁痕迹的法兰西式建筑,似乎又在提醒着来往的人们,这里并不像大家想象的那么简单。

绕过马尾造船厂正门的沈葆桢铜像往东走,有一座红砖搭建的砖房,与周边的现代化生产车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福州温热潮湿的环境,使得红砖上长出了毛茸茸的青苔。两尊保存完整、由惠安青石打造的石狮依然镇守在砖房的北侧。“可别小瞧这处空房子。”马尾造船厂厂史陈列馆馆长林樱尧说,这是140年前保存完好的一座轮机车间。当年建造车间的砖是从厦门专门定制的,而支撑车间整体结构的立柱则是当年从法国进口的。

林馆长介绍,马尾造船厂里曾经有35座造船车间,但是经过140多年的炮火洗礼,曾经辉煌一时的造船厂,如今只剩下了这座空旷的轮机车间。而在世界范围内,这样的轮机车间仅有两座。一座在法国,早已随着历史的流逝而消失。剩下的一座在福州马尾,但现在能够看到的部分也只剩了三分之二,整栋建筑的三分之一是在日军侵华战争中,被日军飞机炸毁的。在近三层楼高的轮机车间里,抬头向上看,涂在立柱上面的白漆早已斑驳起皮。但是经历了百年的磨砺,120根水桶粗的立柱依然傲然挺立。

在车间的拐弯处悬挂着140年前的车床。而这台车床还有一段传奇的经历。早前受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文革的影响,轮机车间内有一批废旧设备遭到处理,这台有着百岁高龄的车床也被变卖。1995年夏天,林馆长决定去寻找制造运行效率超过外购机——“安澜”号装载的自制蒸汽机使用的旧车床,他的线索是一张车床上刻着“福建船政同冶拾年”铭牌的老照片。在不断地寻找中,林馆长得知这台机床被安置在罗源县农机厂,他欣喜的拉上一名罗源籍同事赶到现场,却得知机床已被卖到了距离福州70多公里外的宁德市。并未灰心的林馆长几经周折,最终在古田县的一个山村作坊里找到了这台旧车床,而它的新主人已经在车床上装上了电机,用来车木头。

看到这样的场景,林馆长很是触动:“别看140年了,但是车床仍然可以制造部分工业零件!”可是,在转手的过程中,为了能让车床卖上价,卖家把车床上的铭牌刮平,让人看不出它的实际“年龄”。林馆长拿出皮尺,测量了车床总长、两导转间距,导轨平面离地距离,确定了这就是他要寻找的车床,但新主人开口要价3万元,再次让回归之旅受阻。不过两年后,这台车床终于回到了它曾经工作过的轮机车间,作为展品永远留在了这里。

马尾造船更造人才

照片墙-马尾造船厂大门

马尾造船厂大门

如今马尾造船厂中,外来务工人员就达到八成。但有资历的师傅们,都还把船政文化当做是历史的传承。一位负责焊接货船管道的工人告诉记者,他曾听老师傅们聊起,1950年解放军开进马尾时,这座幸存的建筑周边,已经满目荒凉。工人们花费了4年的时间,用双手从地下挖出了上百万块砖头和几十吨的废钢铁,清理了几颗没有爆炸的炮弹,用这些尚能使用的材料,建好了现在造船厂的70间职工宿舍和36间办公室。

轮机车间东侧的两层小楼是当年赫赫有名的船政绘事院。140多年前,一幅幅船舶设计图纸便是在这里绘制而成的。陈列馆里一张不起眼的照片引起记者注意,它艉部螺旋桨四个车叶隐约可见,工人们身着短裤正诚心而盼。原来,就是这幅1869年6月10日记录的轮船下水的情景,拉开了中国造船工业的序幕。它是万年清号,中国第一艘木壳千吨级蒸汽船。之后的30年里,不少现代化的船舰从这里诞生:1872年,远东最大、中国第一艘木质巡洋舰扬武号试航;1877年,第一艘钢铁船骨的威远号下水完工;1890年,第一艘钢甲鱼雷舰广乙号竣工……这些主宰甲午风云的舰船,均出自这里。然而再想观瞻它们的风采,却只能依靠一只只精致的模型或复制件。

马尾造船厂的北边就是船政学堂的旧址。在马尾船政博物馆和马尾造船历史博物馆里,陈列着当年船政局和船政学堂的沙盘。山上有祭拜妈祖的天后宫,而山下相对平缓的地带则是当年船政局的主体建筑群,包括了造船厂和学习制造、航海等专业知识的学堂。而学堂又分为前学堂和后学堂,前学堂习法文,学造船;后学堂习英文,学驾驶、管轮。这样以学习和实践相融合的教育模式在今天看来,也是非常实用和先进的。除了造船,船政学堂与国际接轨的做法,更体现了国人渴求知识的欲望。127年前,通往台湾的电缆从这里铺设,让前来参观的游人们连连惊叹。

虽然学堂的建筑群早已毁于战火,但在140年后的同样位置,20多名工人正在一间厂房里热火朝天地在木材上雕花安卯榫,希望能早日让那一片被日军炸的只剩青砖台阶的船政衙门遗迹重建天日。

“在校时,我已经学会使用六分仪观测太阳及星的方位,确定经纬度。我怀着怀疑的态度去学习,深知稍有不慎,将理论和知识运用不熟练,便会致全体船员生命于死地。”这是《仁寿堂集》中,当年船政后学堂学子萨镇冰对船政生活的追忆,他也是日后的清朝海军总司令。来到船政后学堂学习时,萨镇冰只有11岁,是学校中个头最小的学生。他在船政学堂究习时,每年只有端午、中秋两个假期,也不得随意请长假,每三个月便有一次考试,有赏有罚。如此专精船务,让他得到前往英法两国学习的机会。而从船政学堂中走出的一届届学子,最终成为甲午海战乃至中国近现代海军的栋梁之才。但是,甲午战争的失败,曾经意气风发的船政学堂精英,连同船政学堂的辉煌,一同沉没在历史的长河中。

旧时水师多是琴江人

照片墙-停泊在马尾造船厂内的船只

停泊在马尾造船厂内的船只

与马尾一江之隔的是一座名为琴江的小村落。村里的人全是满族旗人,而他们和船政学堂有着密不可分而又相互矛盾的关系。

村里的老人告诉记者,琴江村建村的历史可追溯到雍正七年(1729年)。因平定三藩之乱,原本驻扎北京的八旗子弟们随着平定的军队南下,由此改变了自己及后代的命运。琴江村顾名思义,因北侧的琴江而得名。“江中多礁石,江水冲刷时发出的声音就跟悦耳的琴声似的。”村里年过八旬的老人徐辉说,与扛着洋枪洋炮的新式海军不同的是,琴江村的男丁加入的是旧式水师,水师以冷兵器为主,对体力的要求特别高,需要双手持盾握矛,上半身露出江面踩水前行。“每天村里男人们的主要活动就是操练。”徐辉介绍,训练的人分为两组,一组在陆地上进行操练的时候,另一组就在水里进行操练。虽然村里人世代从军,但是兵营的编制却只有513人,也就是说如果一家有好几个儿子,除了一个人去军营服役外,剩下的男丁按照清朝政府的规定,是不能从事任何行业的。

“家里人口多,只能一个从军,剩下的人不能务农也不能经商,为了能让家里的余丁找到其他的事儿做,唯一的道路就是走科举和进新兴的船政学堂。”因此琴江村人比别的地方的人都重视教育,兴办学堂,送孩子读书成为村里的时尚。徐辉的家里有一份名单,上面记录着村里从船政学堂毕业的先辈,参加过甲午战争的后学堂驾驶班第九届毕业生高承锡就是其中一员。从船政学堂毕业后,高承锡就加入了新式的北洋海军。在“定远”舰当炮务二副(大副系雇用的洋人),在甲午海战中,定远舰作为旗舰成为日军攻击的对象,当瞭望塔被炸裂,高承锡一面组织扑灭火,一面组织人员进行炮战。在琴江村首里街的尽头就是高承锡的旧宅,时光荏苒,木制大门的雕花早已被岁月磨得发亮,住在宅子里的是他的远房亲戚,而对于那段历史,只剩下了不愿提及的回忆。

徐辉告诉记者,辛亥革命后,随着清王朝的灭亡,旧时水师的后代们有了新的选择。大家开始外出务工。“有了新的工作机会,谁还会留在这里呢?”虽然村里还有不少世代居住的老宅,这里也被福州省人民政府定为省级历史文化名村,但是很多人已经不在村里居住了。在村委会里,依然挺立着一株树龄近300年的榕树,似乎在讲述着过去的这段历史。

船工世家新转变

照片墙左-马尾造船厂内的船务博物馆

马尾造船厂内的船务博物馆

虽然福州的气候闷热,尤其是刚下完雨,潮湿的空气让人有点喘不上气,可是朏头村的老人们并不习惯在二层小楼里面吹空调,仍然是按点儿来到村口的水果摊前,聚在一起聊天。这座位于马尾西北方向约2公里的小村庄,每年春天都能闻到马尾船厂、学堂的气息,至今已有140余年。

正是由于村子距离马尾很近,自马尾成为中国近代化海军的摇篮后,朏头村的村民们便在农闲时间前往船厂打工。直到解放后,这种现象逐渐减少,至今,已经很少有人在马尾工作了。富足的农村小楼,福州的发展,让小村子不再是个农业生产地,村民们也不再满足于打工的收入,更多前往了福州乃至全国、全世界。

村子里绝大多数居民都姓邵。76岁的邵老爷子最近总被街坊们“开涮”,因为他最幸福,他的孩子在美国开着中餐馆,而他也计划在最近几个月去美国溜一圈。“从老一辈人那里听说,我们这个村子,自从有了船厂,出的最多的就是工人。”年轻的时候,他也曾经到船厂打工,做的就是搬运等杂活儿。和他同龄的村里青壮年,也依靠着船厂的收入,养活着一个个传统的家庭。

现在再向村里的年轻人打听马尾船厂,虽然年轻的一辈知道这座距离自己很近甚至养育了家人的船厂,可是对于当年长辈们建设船厂的故事,他们却早已说不上来了。

 

本文来源:北京晚报-北晚新视觉网  记者:李环宇/文 纪晨/摄 制图 冯晨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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