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书法史中的经典作品蔚然大观,自从有了署名,名家手笔就被称为“真迹”或“亲笔”,蕴含强调“真”的意思。有真就有伪,有伪就有真。书法史中一直有伪作存在,有各种原因,比如《淳化阁帖》的误收,张冠李戴,伪作混入。也有像乾隆这种眼光不济之人,颠倒真伪。也有普遍为了谋利而有意识地造假牟利的,呈现区域状。需要说明的是,像二王有很多著名的摹本,已经视同真迹,主要目的是为了保存、研究和流传。二王也有一些不为人所熟知的札本,乃是伪作。

“伪作”主要分为两种:伪造,就是刚才所说的为了谋利而批量制作,不是本文所讨论的重点;伪托,乃《墨缘》介绍的重点——“真的‘伪作’”,照样成为取法的经典之作,有的甚至对书法史有重大影响,如《裴将军诗帖》、《古诗四帖》、《倪宽赞》、《阴符经》等。历代大书家,自二王到唐宋,都有伪作,见怪不怪。

判定伪作,论述繁杂。因简要起见,择其中最核心观点。

王羲之《行成帖》中有:“备官而行,成旅比从。……有诏具僚,爰开祖”句,张、贾二位皆后来人,故此帖属伪无疑。有关王献之《保母砖志》,赵希鹄《洞天清录集》云:“山阴僧伪作王大令书保母墓志,韩侂胄以千缗市其石。予每疑其赝作,殊无一点大令气象。及见东坡所作子由保母墓志语,则僧实伪也。”

欧阳询平生伪作多达近十余种。《兰亭记》无撰人姓名,世传欧阳询书,只是从书法风格相似的推测,并非出自欧阳询手笔。《千字文》过于匀整,缺少变化,笔力较弱,最大可能是“集字”而成。

《古诗四帖》断为张旭所书,乃董其昌所言。启功运用避讳学的知识,指出《古诗四帖》中把庾信诗句“北阙临玄水”中的“临玄”书作“临丹”,是为了避赵宋皇室始祖赵玄朗之讳,所以他断定“此卷狂草,盖大中祥符以后之笔耳。”

《裴将军诗帖》多体杂糅,乃“破体书”也,开后世先河。此诗原不见于《颜鲁公集》,乃宋人凭空伪造。《述张长史笔法》学《争座位帖》,通篇看,少了颜的灵动,节奏变化不明显。启功先生引欧阳修《集古录》指出《竹山堂联句》是北宋人“以黄绢摹作屏障之物”,其遗字脱文,剪装为册,不言自明。《自告身帖》亦是墨迹本,字形大小错落,欹侧有姿,有行书意味,在颜书中罕见。然即便是颜的行书,也少有左倾姿态。启功认为“自书己告,实事理之难通者”。综合断定是伪作。

挂名褚遂良的《阴符经》和《倪宽赞》临习者众,不输于代表作《大雁塔圣教序》,说明了“伪作非劣作”的评价。针对《阴符经》,也有观点认为是真迹的,“硬伤”在褚之官衔。

《蒙诏帖》不符合柳公权行草书的行笔和结字特征,章法上也不符合习惯,且书写内容与《年衰帖》多有雷同,应从《年衰帖》仿出。

浏览这些高水平的伪作,并非通常所说的伪作带来了恶劣印象,照样流传千古,发挥功效,有的对书法史还有很大的促进作用。

颜真卿《裴将军诗帖》

释文:(登高望天山,白雪)正崔嵬。

入阵破骄虏,威声(雄震雷)。

颜真卿《述张长史笔法》

释文:(张芝、钟繇,巧趣)精细,殆同神机。肥瘦今古,岂易致意?真迹虽少,可得而推。逸少至于学钟,势巧形容,及其独运,意疏字缓。譬楚音习夏,不能无楚,过言不悒,未为笃论。又,子敬之不及(逸少)。

张 旭《古诗四帖》

释文:东明九芝盖,北烛五云车。飘飖入倒景,出没上烟霞。

春泉下玉霤,青鸟向金华。汉帝看桃核,齐侯问棘(枣)花。

应逐上元酒,同来访蔡家。北阙临丹水(,南宫生绛云)。

颜真卿

《自告身帖》

释文:敕:国储为天下之本,师导乃元良之教。将以本固,必由教先,非求忠贤,何以审谕?光禄大(夫)。

颜真卿

《竹山堂联句》

释文:(宵传野客)觞(河东柳淡)。遥峰对枕席,丽(藻映缣湘)。

王羲之《行成帖》

释文:行成旅,以从是月也。景风司至,星火殷宵。伯赵鸣而载阴,爽鸠习而扬武。时可以升高远望,礼可以出宿饯行。有诏具寮,爰开祖。

王献之《保母砖志》

释文:郎耶王献之保母,姓李名意如,广汉人也。在母家志行高秀,归王氏,柔顺恭勤。善属文,能草书,解释老旨趣。年七十,兴宁三年,岁在乙丑二月六日,无疾而终。仲冬既望,葬会稽山阴之黄□冈下,殉以曲水小砚,交螭方壶,树双松于墓上,立贞石而志之。悲夫,后八百余载,知献之保母宫于兹土者,尚□□焉。

欧阳询《兰亭记》

释文:《兰亭记》。永和九年,岁在癸丑,暮春之初,会于会稽山阴之兰亭,修禊事也。群贤毕至,少(长咸集)。

褚遂良《阴符经》

释文:中篇。天生天杀,道之理也。天地,万物之盗;万(物,人之盗。)

褚遂良《倪宽赞》

释文:汉兴六十余载,海内艾安,府库充实,而四夷未宾,制度(多阙)。

柳公权《蒙诏帖》

释文:公权蒙诏,出守翰林,职在闲冷。亲情嘱托,谁肯响应,深察感幸。公权呈。

欧阳询《千字文》

释文:(骸垢)想浴,执热愿凉。驴骡犊特,骇跃超骧。诛斩贼盗,捕获叛亡。

布射辽丸,嵇琴阮啸。恬笔伦纸,钧巧任钓。释纷利俗,并皆佳妙。

毛施淑姿(,工颦妍笑)。

(原标题:古“伪”今用)

来源:北京晚报 作者 温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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