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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10年,莫言出新作《晚熟的人》,能否打破诺奖“魔咒”?

2020-08-14 15:43 编辑:TF021 来源:北京晚报

许多作家成名后,都没有再写出优秀的作品——大众对莫言获得诺贝尔文学奖后迟迟不出新作这些年的观望中,忧虑的正是这点。八月,千呼万唤中,莫言的二十万字新作《晚熟的人》一次出版了12篇小说。从初稿的创作年份看,《澡堂与红床》《左镰》《地主的眼神》《斗士》四篇写于2011-2012年获诺奖之前,《等待摩西》《表弟宁塞叶》《诗人普希金》《天下太平》四篇写于2017年左右,《晚熟的人》《贼指花》《火把与口哨》《红唇绿嘴》写于2020年上半年,《红唇绿嘴》在2020年6月完稿,距离小说集出版只有一个多月的时间。

作者:王照


   《晚熟的人》 莫言 著 人民文学出版社

从时间的线索中我们能推测出一些事情,其实这些事情,莫言在《晚熟的人》线上直播发布会中也坦然做了解答。2020年,距莫言获诺奖已经过去整整八年,距他出版上一部小说已过去整整十年。莫言看来,诺奖所谓的“魔咒”是一个客观存在,大部分作者获奖以后很难再有力作出现,客观上的原因是获得诺奖的作家一般都是七老八十了,创作巅峰时期已经过去,有的人甚至获奖以后没有几年就告别了人世:“我想我能否超越自己,能否打破诺奖这个魔咒,现在不好判断,但是我一直在努力,八年以来,尽管我发表的作品不多,但是还是一直在写作,一直在做准备,我花费在案头上的准备工作远比我写这本新书的时间要多。”

在最初得奖的几年,这位作家确实不可避免地被“凡俗”事物占据,在人民文学出版社在新书介绍中写到,截至2016年,莫言获奖后去了全世界至少34个不同的城市,参加过26次会议、18次讲座,题了几千次字,签了几万个名。特别是在获奖后最初的2013年,莫言忙到一整年连一本书都没有看。在莫言得奖后,我在不同的场合见过、采访过他多次,面对什么时候出新作的问题,他总是回答,正在写,会出的。

莫言在直播中亲自解释“晚熟”一词的意思:晚熟从文学的角度讲,一个作家或者一个艺术家过早的成熟了、定型了、不变化了,艺术创作之路也就走到了终点。每一位作家都希望自己的作品不断变化,不断超越自己。超越自我难度很大,所以作家不希望自己过早被定型,不希望过早成熟,能够保持更长久的艺术创造力。如果拿这次莫言《晚熟的人》来看,从莫言几十年的创作变化来看,他有着令人羡慕的“晚熟”气质。这次的12部短篇甚至可以说是通俗易懂,哪怕刚接触莫言的读者也不会产生任何阅读障碍。对莫言来说,这也是“晚熟”的标志之一。莫言看来,上世纪八十年代时,文学潮流追求现代派,西方流行的现代主义文学创作手法五花八门,炫技般轮番展示,但是随着创作的慢慢成熟,他如今意识到,用最普通最平常的语言把故事讲好,才能够显示出作家真正的成熟。然而从创作来讲,作家有时可以分为两种,一种是出道时作品青涩,但随着创作的逐步成熟,每一部作品都更上一层楼的“勤奋型”作家,另一种是早期作品中就有达到巅峰水平的作品的“天才型作家”,笔者以为,莫言无疑属于后一种,从这种角度来看,莫言不但不“晚熟”,还十分“早熟”。

莫言是个“狡黠”的作家,或者说所有优秀的作家都是“狡黠”的,你似乎在他的作品中捕捉到了什么,但好像又什么都没有捕捉到——作家故意在用小说跟你捉迷藏,并享受着这种乐趣。莫言讲故事向来爱用第一人称“我”,《晚熟的人》延续了这一习惯。不同的是,这12个故事中的“我”大都借用了作家本人当下的年龄和身份,莫言真正将自己写进了故事里,毫不避讳地向读者敞开了获得诺奖后的生活。莫言用了个很巧妙的比喻——就像孙悟空与拔下一根毫毛变的分身一样。

“有人看到报纸上的一篇新闻写出一部小说,但是最终都还是要归结到人物上来。我在报纸上看到报道一个案件,这个事件之所以能够触动我,让我产生创作的愿望,把这个故事扩展成一篇小说,就在于它激活了我头脑中很多记忆,激活了生活中很多经验,同时也激活了里在记忆当中存在的很多你熟悉的朋友。” 莫言在新书直播中也谈到了这个问题,他直言,让作家产生创作欲望的,推动他写作最大动力的还是人物形象:“我之所以敢把自己的真实名字放到小说里,就做好了接受一切的准备,无论你从哪个角度来解读都是可以的。我跟小说里的莫言互相对视,我在看他,他也在看我。有时候他在小说里的表现是我控制不了的,我在生活中也许不会这样做,但是在小说里这样做了。”

在书中,读者随着小说里的这位“莫言”,获奖后回到高密东北乡,发现家乡一夕之间成了旅游胜地,《红高粱》影视城拔地而起,山寨版“土匪窝”和“县衙门”突然涌现,“还有我家那五间摇摇欲倒的破房子,竟然也堂而皇之地挂上了牌子,成了景点”。每天都有人来参观,来自天南地北的游客,甚至还有不远万里前来的外国人。读者有充分的理由相信,书中的“我”就是莫言本人。于是莫言讲的故事中的人和事,看上去也有点像是真人真事。小说中的“莫言”更像一个故事的寻访者和记录者,偶然路过人生百态,对争执不予置喙,对善恶不妄定论,始终冷静,始终淡然。作者的价值观始终深藏在文字背后,这些故事也因为“莫言”的介入更接地气,更加精彩。

许多作家在早期创作时都凝聚在个人经历,后期放眼于整体社会,新闻报道经常成为他们创作的素材。在《晚熟的人》中,也有一些小说写到了当下互联网社会关于“新媒体”“流量”“谣言”等社会生态。不同于以往所有的作品,这是莫言第一次引入了当下社会的“新人”。在《红唇绿嘴》中,莫言塑造了一个在我们日常生活中并不陌生的人物——网络“大咖”高参。高参深谙互联网运作规律,最擅长胡编乱造、添油加醋,靠贩卖谣言发家致富。她手下有上百个铁杆水军,让咬谁就咬谁,让捧谁就捧谁,将网络玩弄于股掌之中。高参有一句名言:“在生活中,一万个人也成不了大气候,但网络上,一百个人便可以掀起滔天巨浪。”这依旧是以高密东北乡为背景的故事,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个用童年经验和想象力织造的高密东北乡早已一去不复返。对于故乡的变化,莫言很坦然:“将逝去的留不住,要到来的也拦不住。”时代变了,故事照讲,《晚熟的人》又带回了我们熟悉的那个“说书人”莫言。

毫无疑问,莫言是关注的焦点,也是压力的中心,但他一面似乎总是不着急,不担心,另一面又在言谈中暗暗透露出自己对现状的调侃。但莫言终归是个自信的作家,这次《晚熟的人》由12篇短篇小说构成,他心里比谁都清楚,大众最为期待的,是一篇横空出世的长篇小说。但这次的“答卷”并不是。长篇小说在创作中,显然他还需要更漫长的准备时间。这些年在创作短篇小说和诗歌小说的过程中,莫言每到一个地方就查阅当地的地方志,为的就是“将来拿出一篇令大家耳目一新的长篇小说”,一篇有足够分量的历史小说。莫言在隐藏他的创作内容,勾起读者的期待,同时又像一个拿到宝藏想炫耀的孩子,总会忍不住分享几句关于这部万众期待的长篇的近况。

 

 

(原标题:期待八年的“晚熟”之作 莫言新小说破诺奖“魔咒”)

来源:北京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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