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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小波因为早逝而进入文化神坛?

2017-04-14 10:12 编辑:TF006 来源:北京晚报

王小波于45岁时,夜晚在公寓楼下大叫数声,次日被发现已死亡,死因心肌梗死。20年过去了,在这20年中,一个因为作品中大量的性描写而一直不大被大陆出版社接受的小说家如今已经成为了其门下走狗心中的小说之神,任何在网上对王小波的不敬言辞都可能招致网友们抨击。

作者:河西


他是“是目前中国最富创造性的作家”,“智慧的文学家、思想家,中国近半世纪的苦难和荒谬所结晶出来的天才”,因为他的死而和海子、骆一禾一样被领上了新世纪的神坛。

然而,当我们在狂热的表面之下审视这位早逝的英才,他的黑色幽默,理性清澈,他的反思精神并没有在他的追随者中得到贯彻,包括对王小波的文本本身同样如此。

王小波和海子都是属于因为猝死而进入文化神坛的半宗教英雄,他们的写作都非常有才华非常风格化,但是不是好到要全民祭拜的程度呢?苏珊·桑塔格在《纽约书评》上曾经写过一篇文章叫《西蒙娜·薇依》,从西蒙娜·薇依的成名展开,桑塔格得出结论:“我们所敬畏的真理是那些与痛苦经验紧密相关的事实。我们衡量真理的标准则根据其受难的程度——而不是以作家文本是否符合真理为判断依据。真理与烈士被画上了等号。”

这个文学烈士的谱系可以很长很长,陀斯妥耶夫斯基、卡夫卡、波德莱尔、兰波、热内、梵高、弗里达等等,他们得到人们的热爱,一小半是因为他们的作品,一大半是因为他们不同凡俗的人生,大部分,是悲剧。艰辛、坎坷、病痛折磨着他们,却让他们成为我们这个时代的英雄:“潜藏于他的戏剧和传奇故事中的病态、歇斯底里、不健康的情感、肆意放纵的苦难意识——却恰恰是我们今天的价值取向。”

毫无疑问,最大的悲剧,就是死亡。

海子的贫穷如果只是贫穷,卡夫卡如果只是被人生的绳索绊倒,弗里达如果只是小儿麻痹、遭遇车祸和被里维拉背叛,如果没有死亡,就什么都不是。所以,尽管王小波之前的生活没什么大起大落,但因为最后一击的心脏病发,他跻身于这个文学烈士的谱系之中。

死亡让他们之前所受的苦难定格和固化了,让他们顺理成章成为文学祭坛上的神,谁要胆敢对他们有所冒犯就会遭到信徒的口诛笔伐,这是显而易见的事。但如果我们摆脱这些思维观念的束缚,近乎零度客观地看的话,我们不得不承认,海子的短诗如闪电,长诗则不免混乱无章大而无当,这不仅是因为他没有写完只是初稿,更因为当时的他根本无法驾驭这样庞大的叙事史诗。

再回到王小波,我真的不明白,像《我的精神家园》这样一篇一锅儿水的文章怎么就成了王小波的代表作了?大概是个作家的都能憋出这么一篇来。回忆回忆自己的童年,讲讲人生哲理,搬出个安徒生来撑门面,这怎么看都是周作人这样的吃苦茶者们喜欢做的事,不像是有知者无畏的王小波的处事风格。本来王小波偶尔感伤一下也无可厚非,可惜大家偏偏以此来定位王小波,好像他就是精神家园的守护者似的,多矫情啊。我们知道,在更多的时候,王小波其实是“一只特立独行的猪”,王小波的作品中给我印象最深的一句话出自于《黄金时代》:“我们不能证明自己无辜,我倒倾向于证明自己不无辜。”他不会把当时主流先锋派的话语视作标杆,一个站得住的理由就是:“猪就是猪啊”。

猪就是猪啊逻辑的结果就是他成为了他小说中的王二,玩世不恭。第一次我读到王小波的小说时,我觉得特别新鲜,他的个人风格太强烈了,特别是其中以直接谈性的方式来写“文革”的荒诞,确实让人大开眼界。但是多少年之后,当我重新翻开《黄金时代》时,我却感到失望,还有一厘米就可以刺到我的心脏,但终于没有。王小波的方式,终究还是在绕圈圈,本质上还是在耍花招,没有像莫言的《天堂蒜薹之歌》那样直刺的勇气,写法上也远没有莫言早期作品手法上的绚烂多彩、勇敢和无畏。

可以让王小波感到欣慰的是,从我最后引的这段话来看,王小波终于和他喜欢的法国时尚老太太杜拉斯女士有了点共通语言,这和杜拉斯在《情人》开头时的那段经典台词在腔调上实在是太像了:

如果你不爱我,上一次怎么会放我走?如果你不爱我,怎么会打我、骂我、羞辱我呢?难道,这真的是因为你恨我?假如是,你为什么要恨我?你有什么理由来恨我?如果不是,就来爱我吧…… ——《东宫西宫》

 

来源:北京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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