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志丹（左）看望病中的谢子长。（雕塑） 张林 摄

可毛泽东不知道，当他走入最黑暗时刻的时候，陕北苏区也在面临最黑暗的时刻。那里正在进行着一场后来被证实为错误的肃反运动。如今我们耳熟能详的几位陕北苏区、陕北红军的缔造者，那时都已经被逮捕，刘志丹、高岗、习仲勋都在其中。

如今的历史记载，我们能清楚地查阅到当侦查连长梁兴初找来一大摞旧《大公报》时，毛泽东看到报纸的“匪情”报道，看到陕北苏区有红军、有游击队，已经颇似1931年的中央苏区时，那种“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心情。我们并不知道的是，刘志丹、高岗、习仲勋等人听说中央要到陕北时，是怎样的心情。

可以说，如果没有陕北苏区，中央红军将前途未卜。同样如果没有中央红军，陕北苏区也将命悬一线。正因此，多年以后毛泽东总是说“陕北救了中央”。习仲勋听了这种说法，坚持认为应该倒过来，“中央救了陕北”。

站在今天的角度，我们可以认为，在1935年的9月，中央救了陕北，陕北也救了中央。依托着这块根据地，中国革命才有了后来的大发展。正如十年后毛泽东所讲，“没有陕北，那就下不得地。我说陕北是两点，一个落脚点，一个出发点。”

八年的革命

陕北苏区的历史可以追溯到1927年。从那时起，共产党在陕西的组织，领导了清涧、渭华、旬邑三次起义。其中，1927年的清涧起义，是八一南昌起义、秋收起义之后，中国共产党领导的第三次武装起义。

清涧县，如今属于陕西榆林市管辖，与延安同属于陕西北部。清涧起义的领导者名叫谢子长，他并非清涧县人，而是安定县人。如今，安定县改名叫子长县，就是以他的名字命名的。

中央到达陕北以前，陕北苏区就是由谢子长和刘志丹领导的部队创建的。刘志丹的名字更加广为人知，这是因为1935年10月中央到达陕北时，他仍然在世。但谢子长已经于当年的2月病逝。当年5月，谢子长的出生地安定县改名为子长县。

陕北的刘志丹、徐海东的名字，毛泽东等中央领导是从哈达铺的那一大摞旧《大公报》上才知道。徐海东一直在红四方面军工作，与毛泽东等人从未谋面。刘志丹是黄埔四期毕业，周恩来教过他，但学生多，他已经想不起他了。但谢子长的名字，中央早有人知。

谢觉哉说，曾有位谢子长同志在西北闹革命，但此时发展成什么样子，还存在不存在，他都不知道了。谢觉哉是著名的“长征四老”之一，1935年跟随中央到达陕北时，他已经51岁。建国后，他历任内务部长、最高法院长等职。

有了谢觉哉的说法，周恩来的心中有了底。他想到了队伍中的一个陕北人——贾拓夫，此时担任红一军团破坏部部长。贾拓夫，陕北神木人，1933年以前担任中共陕西省委常委。当年冬天，由于陕西省委遭到敌人破坏，他化装成教书先生，带着一位扮成书童马兆祥的14岁党员，几经辗转，来到江西苏区瑞金。后来，他们二人就留在中央工作。

贾拓夫和马兆祥，是长征的红军队伍中，仅有的两个陕北人。离开陕北两年后，1935年9月，他们长征的红军回到陕北。

哈达铺的中药铺，这是毛泽东当时的住处。借着油灯，贾拓夫讲起了他记忆中的陕北革命形势，听众有张闻天、毛泽东、周恩来等人。从贾拓夫的口中，中央领导知道了谢子长、刘志丹、阎红彦等人的名字，知道了从1927年清涧起义开始从未间断的革命。

子长与子长县

谢子长出生地 张林 摄

谢子长、刘志丹的革命历程可谓艰辛。在中央到达陕北之前的8年中，他们的队伍几次被打散，又几次重新组织起来。其间，谢子长也曾被当时的上海中央局派往察哈尔工作，但最终还是回到陕北。

直到1935年初，陕北苏区的革命形势才逐渐好转。1934年夏天，谢子长、刘志丹领导的红二十六军、红二十七军先后进行了两次反“围剿”。陕北有了民歌：“陕北游击队，老谢总指挥……”1935年2月5日，西北的红色武装终于汇聚到了一起，成立了西北革命军事委员会。

会前，谢子长和刘志丹吵了起来。刘志丹提议，老谢是老大哥，又是西北军事特派员，应该让谢子长来当，自己愿当助手。谢子长年长6岁，革命岁月中，刘志丹一直把谢子长称为“老大哥”。

但这个提议遭到了谢子长的反对，他说，自己已经病重，无法承担具体工作，以军事特派员的身份命令刘志丹为西北军委主席。1934年8月的一场战斗中，谢子长在前沿阵地指挥时，中弹胸部负伤。由于医疗条件有限，他的伤势不断恶化，这让他几乎无法工作，只能一直养伤。

两人争执不下，刘志丹甚至说：“只要你在世一天，这个军委主席还是你当……”最终，会议决定谢子长担任西北军委主席。刘志丹则担任副主席，负责具体工作。如今在延安的革命纪念馆里，仍有一尊和真人一样大小的雕像，名叫《战友情谊》。靠在床上的是谢子长，坐在床边的是刘志丹，刘志丹正在探望重病卧床的谢子长。

可惜的是，16天后一代将星陨落，谢子长逝世。由于革命形势，当时只做秘密埋葬。西北军委所发布的布告中，仍署西北军委主席谢浩茹（谢子长）之名。直到5月5日，西北工委、西北军委召开红二十六军、红二十七军全体大会，才发布谢子长已经逝世的消息，并把他出生的安定县以及赤源县南部、安塞县北部、靖边县南部等地划归新的子长县，以纪念“一生为人民创造红地，百姓到如今叫你青天”的谢子长。

志丹与志丹县

谢子长病逝后，领导陕北红军的重任就落在了刘志丹的肩上。老百姓把谢子长称为“青天”，而把刘志丹称为“清官”。

谢子长、刘志丹这对情同手足的革命兄弟，可谓前仆后继，浴血奋战。他们的家境原本都不错，却仍然不顾家里反对，出来做了革命者。谢子长的老家在安定枣树坪，家里有几百亩耕地，还沿着道边开了一间骡马店。如今，这些山坡上的窑洞，仍作为谢子长的故居保留着。

刘志丹同样如此。刘志丹的父亲是村里的秀才，是国民党军队的副官，也是民团的负责人。刘志丹所就读的榆林中学，也是当地的名校。如果按照家里的安排，刘志丹本可以安全而富足地度过一生，但他仍然选择了充满艰险的革命道路。

正如很多早期的共产党员一样，家境都很好。选择离开家庭，信仰共产主义，加入中国共产党，进入黄埔军校做一个革命者，只能用理想来解释。刘志丹也是这样。如今流传的刘志丹中学时代的一首诗《登镇北台》，大概能说明他的心境：红石峡急流直下，镇北台狂风高旋，看长城内外破碎，重收拾有待吾辈。

从1934年到1935年，刘志丹和谢子长一起，粉碎了国民党敌人的两次“围剿”。在谢子长逝世后，他继续领导陕北红军，在1935年5月到8月，解放了6座县城，把陕甘边和陕北两块根据地成城了一片，统一了西北的革命根据地。

谢子长逝世后，刘志丹作为陕北红军的代表者，在率领红二十六军、红二十七军与徐海东、程子华领导的红二十五军会师后，共同组成红十五军团。徐海东担任军团长，程子华担任政委，刘志丹担任副军团长兼参谋长。

只可惜在后来的错误肃反中，刘志丹等人被关押，直到中央来到陕北。刘志丹留下了一句话：“中央来了，一切都好办了。”

可惜的是，迎来了中央的刘志丹，正准备开始红色革命的新征程时，却不幸牺牲了。中央到达陕北的5个月后，刘志丹在与宋任穷率领红二十八军东征途中，在山西三交镇不幸中弹牺牲，时年33岁。逝世后，刘志丹出生的保安县，改名为志丹县。

来源：北京晚报 北晚新视觉网 记者 李嘉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