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身受重伤的山村姑娘陈雨秋，在从蓥华镇到什邡市区转院的路上，备受颠簸带来的煎熬；如今，已经是蓥华中心卫生院护士的陈雨秋，每天都借助宽阔平坦的北京大道上下班，实现了她的梦想。

一条路的变化，牵连着沿线许多普通人的命运，陈雨秋正是其中之一。

陈雨秋

24岁，什邡人。

2008年5·12地震时是蓥华中学初一学生。在抢救过程中，因喊出“我长大也要当医生，要救更多的人”而被称为“最勇敢小女孩”。2013年6月，陈雨秋成为蓥华中心卫生院护士，如今正忙碌在护理一线。

“那条老路让爷爷不幸遇难”

在由北京援建的蓥华中心卫生院里，24岁的陈雨秋是一名护士。但时钟拨回至2008年的5月12日，当时刚上初一的陈雨秋，因为一句肺腑之言，成了什邡的名人。

地震发生时，陈雨秋所在的蓥华中学初一（1）班，有42名同学不幸遇难，她是同班仅有的3名幸存者之一。“被救出来的时候，我身上到处都是伤。”经过辗转，陈雨秋在5月13日才抵达什邡市第二人民医院就医。“以前那条老路特别不好走，地震前就一直在修，也没有修好。”

老路的颠簸难行，让陈雨秋忍受着腹部的剧痛，而更不幸的是，他的爷爷在转院途中，因高血压、心脏病复发去世。“爷爷只是骨折，但是一路上坡陡路滑，实在没能熬过去。”

肉体和精神的双重打击，并没有击垮陈雨秋，“当时抢救我的医务工作者，给了我巨大的勇气”。

主刀陈雨秋手术的张泮林教授，在手术前，自己刚刚从昏迷中被抢救过来。“张爷爷当时冠心病发作，有一分钟出现休克，都没有心跳了，可抢救回来之后，就立刻开始主持抢救我的手术”。

负责照料陈雨秋的两位护士，因过度劳累，在满是积水的地面睡着了。“我一睁眼，发现白衣天使姐姐，就睡在污水里，一身邋遢。”

地震前还是个懵懂少年、从没想象过未来的陈雨秋，突然有了新的人生目标——“我长大也要当医生，要救更多的人！”

“这条新路指引我走出大山”

经媒体报道后，立志学医的陈雨秋，成了什邡“最勇敢小女孩”。但理想与现实之间还存在着长远的距离，14岁的陈雨秋还没有任何概念。

从小在山里长大的陈雨秋，在地震前，去过的最远的地方、最大的城市就是什邡市区。从蓥华镇坐公交车，走老路去什邡市区，至少需要一个半小时。“小时候，我经常跟爸爸妈妈说，‘你们连公园都没带我去逛过’。”按照山里女孩的寻常发展轨迹，如果能考上高中，就去什邡；如果考不上，就随便读一个职业学校。毕业后，打工，到年龄就结婚、生子。“20岁就当妈妈，在我们山里很常见。”

好在陈雨秋的父母足够支持女儿的梦想，尽管他们并不富裕。务农——种点土豆、玉米、黄瓜，打零工——采药材、砌石头、砍树，这些就是陈雨秋父母的所有收入来源。为了支持女儿学医、儿子读书，老两口倾其所有。“知道我有学医的想法，我爸说的很简单，就是让我去成都。成都和什邡的学习条件肯定是不一样的，但是开销也更大。”

从蓥华出发，经北京大道，陈雨秋在初中毕业后来到了成都，在四川大学附设华西卫生学校学习护理专业。“爸妈省吃俭用，每月给我凑出800块钱生活费，真的已经很多了。我舍不得用，每到周末还要出去打零工挣钱补贴给家里。”

“前辈榜样照亮我成长之路”

在成都求学期间，陈雨秋回过什邡，并到当年抢救她的第二人民医院实习。虽说女大十八变，但是无论是张泮林“张爷爷”，还是护士肖姐姐，都认出了当年那个立志学医的“最勇敢小女孩”。

“张爷爷在地震时，就是返聘教授，到现在，快90岁了还忙碌在一线。肖姐姐一直鼓励我，让我用平常心对待护理工作的辛苦。还有许许多多帮助过我的医生、护士，我发现他们跟地震时一样，一点都没变，依然坚守岗位。”

2013年6月，陈雨秋学成回到蓥华镇，成为蓥华中心卫生院的一名护士。“刚开始参加工作，没有设想中的‘白衣天使’那么美好。说老实话，挨过骂，也哭过，但一想起张爷爷、肖姐姐他们，我就觉得没理由放弃。”勤奋和坚持，让陈雨秋逐渐得到患者的认可，2015年，卫生院提拔她为护士长，眼看着职业生涯要迈上新的高度，她却在今年辞掉了护士长一职。“我觉得自己无论是护理水平，还是心智等各方面，都还不能在护士长这个职位上发挥作用。我还是想当一名基层护士，多学习。”

潜心学习的效果是，陈雨秋对住院患者的情况了如指掌。“田婆婆，可不能再吃那个天蚕土豆了。”有高血糖、高血压病史的田运秀老人，午餐时因嘴馋，偷偷吃了几块当地特产——油炸麻辣的天蚕土豆。陈雨秋发现后，苦口婆心地劝说：“您现在正用保护胃黏膜的药物，高淀粉、又是辛辣的食品，不适合吃。”“好好好，知道了，丫头。”

现在，从蓥华镇到什邡市区，走北京大道，只需要半小时。

陈雨秋刚刚当了妈妈，比山里的同龄人晚了好几年。没休完产假，她便回到卫生院投入工作。当年那个“最勇敢小女孩”，如今早已长大，“救更多人”的梦想也已经成为现实。

来源：北京晚报 记者 孙毅/文  白继开/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