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传奇:高适为何不救李白?
对唐代甚至中国历史进程影响巨大的安史之乱,毁灭了无数人,但也无意中成全了一些人——高适便是其中之一。“禄山寇陷两京,儒生士子,被胁从、怀苟且者多矣;去逆效顺,毁家为国者少焉。”而高适“以诗人为戎帅,险难之际,名节不亏”。正是高适临危不惧为他带来其后十几年的显达,铸就了一段盛唐传奇,《旧唐书》曰,“有唐已来,诗人之达者,唯适而已”。
作者:辛上邪
高适约生于700年左右,将门之后,他的祖父是生擒突厥王、灭高句丽、死后陪葬乾陵的高宗朝大将高侃。依照唐代陪葬规矩,祖父陪葬皇陵的,子孙也可以死后陪葬皇陵。因此,高适出生时就顶着地府伴驾的大光环,在重视丧葬的过去,无疑为殊荣。可能因为伴着殊荣出生,高适自幼便与众不同,不拘小节,不以世俗之务为意。他依靠做官的父亲为生,跟随父亲寓居岭南,也曾去过福建。二十岁时,父亲在广东任上病故后,高适返回北方,曾怀着满腔热情去长安闯荡,未果,便寄居于商丘。父亲死后,家里无进项,而他“不治生事”,无以为业,“以求丐自给”。但高适身有傲骨,不媚权贵,又有洞察力、睿智聪明,富文才。“及冠始留意诗什,以气质自高,每吟一篇,喜为好诗者称诵。”
如此出众的才华,高适以“耻预常科”为由,未走常规科举出仕的道路——他要等着应试皇帝的特科。特科即“制举”,是指每年定期举行的“常科”之外,由皇帝不定期下诏并亲自主考的科目。参加特科考试,一般需要官员推荐。特科通过的人数不多,但皇帝亲选,被选上的士子便是皇帝的门生,往往会被委任高官。开元二十三年,高适约三十五岁时,玄宗开特科,高适落榜。等到被特科选中时,已是天宝八载,高适四十九岁。《新唐书》所谓“年五十始学为诗”是误将五十岁等第错会为始有诗名。高适的诗,正如《河岳英灵集》的评论。“适诗多胸臆语,兼有气骨,故朝野通赏其文”——高适由于诗名而结交广泛。
高适之外,明代高棅将开元天宝年间的最著名的诗人定为李白、杜甫、孟浩然、王维、储光义、王昌龄、岑参、常建,而高适与这些诗人中大多数有交游。杜甫登上诗坛约在开元二十四年,两三年后,杜甫与高适结交。高适与李白年岁相近,约比杜甫大十一二岁。天宝三载秋,李白与杜甫相识,高适与他们一同在商丘畅游,即文学史上著名的吹台高会。天宝十一载,杜甫、高适、岑参、储光义等游长安慈恩寺,杜甫为此写下《同诸公登慈恩寺塔》。高适在四川为官时,积极接济避乱草堂的杜甫,对其照顾有加。杜甫写给高适的诗作超过十五篇,不少于杜甫写给李白的诗数。高适与王昌龄是多年老友,有诗文来往。王昌龄路经亳州时,被亳州刺史闾丘晓因嫉妒所杀。后来闾丘晓被张镐借故杖杀。据说,张镐能为王昌龄报仇,和高适的暗中指示相关。高适与王之涣亦交游甚密。
与其他诗人相比,高适与李白的交往比较复杂,掺杂了政治因素。
天宝八载,特科高中后,高适只被授予封丘县尉的微末小官。由于不习惯“拜迎官长心欲碎,鞭挞黎庶令人悲”的局面,三年后高适辞官,去了长安。次年,经举荐入哥舒翰幕府。天宝十三载三月,高适被任命为掌书记,至此开始较为顺利的仕途,彻底结束了大半生的困顿艰辛。当年夏天,他随哥舒翰入朝,哥舒翰向玄宗赞誉了高适。安史之乱爆发,哥舒翰带病被召回守潼关。天宝十五载六月九日,潼关被破后,高适奔赴长安,向玄宗献策,请皇帝招募敢死队抗击安禄山,但玄宗未采纳而是于几日后的黎明悄悄逃出长安。高适等一些官员策马沿小路追赶西幸的玄宗,在河池赶上。高适在玄宗马前慷慨陈辞,分析时局,深得玄宗嘉许。
七月十五日,玄宗任命彼时的皇太子(即后来的肃宗)为天下兵马元帅,又对另外几个儿子授以兵权,其中,永王璘为江陵府都督。高适非常反对玄宗对其他的皇子授以兵权,但玄宗未听。但被授兵权的皇子中,只有永王真正到任。就在玄宗任命太子及皇子前,十二日,肃宗已“被迫”继位,因此肃宗看来,永王等人的兵权就不合法。十一月,着力于平息永王“叛乱”的肃宗召高适回朝,君臣二人一拍即合,高适被任命为御史大夫、扬州大都督府长史、淮南节度使,与其他官员共讨永王。而李白在战乱初期,携妻避乱庐山。永王到任后,三次下诏给李白。李白不明就里,加入永王幕下,还意气风发地写了《永王东巡歌》十一首,将永王与肃宗的战争比喻为东晋与胡人的战争。不到两三个月,永王被杀,队伍溃败, “宾御如浮云,从风各消散”。李白被捕后下狱寻阳。狱中,李白写了《送张秀才谒高中丞并序》,希望高适能求助自己。但作为帅兵征讨永王的高适,又怎么可能出手相救李白呢?
平定永王之乱后,受到肃宗身边大太监李辅国的嫉恨,高适被排挤出长安朝廷。乾元二年,被派往彭州任刺史,次年转蜀州任刺史。代宗初,严武被召回,高适接替他,被任命为剑南西川节度使,兼东川节度使。一年后,因败于吐蕃而被召回朝廷。再两年,高适以左散骑常侍官职卒,赠礼部尚书,谥号为“忠”,享年约六十六岁。纵观高适的一生,可谓戏剧化。对比其他大诗人的落魄结局,高适能在五十岁被启用,其后封侯拜相、为国家建功立业,更令人称奇。周勋初对高适的评价为“五十之前,蹭蹬落魄,盛唐诗人中罕有其比;入仕之后,喧嚇显达,盛唐诗人中亦罕有其比”。颇为中的。
来源:北京晚报 北晚新视觉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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