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毓芳家中，家人和弟子搭建了一座小型灵堂，背景音乐是她与马连良先生在上世纪50年代合作的京剧《海瑞罢官》。烛光摇曳，在百合与菊花的衬托下，李毓芳老师的遗像前不断有亲友、学生前来悼念。北京京剧院梅派青年演员谭茗心、青年京剧教师陈麒如等她生前教过的学生鞠躬、跪祭。年届八十的票友杨女士更是跪在灵前，磕头三遍，泪流满面。

谭门后人梅派青衣谭茗心告诉知事，自己天没亮一接到家人的微信就去医院了，但还是未能见到李奶奶最后一面。几个月前刚刚送走梅葆玖先生，没想到李老师也这么快就走了，“李奶奶是看着我长大的，我的《太真外传》、《玉堂春》都是怹老人家给说的。她的腿不好，就忍着疼痛给我走身段，至今忘不了。太伤心了，愿他们师姐弟能在天堂相会。”

李毓芳出生于梨园世家，父亲李润峰曾在“四大名旦”之师王瑶卿先生处操琴。李毓芳7岁时拜王瑶卿掌门弟子程玉菁为师，正式学习京剧青衣。她天赋颇佳，被观众评说“有一条铁嗓子，甜亮宽厚、音质纯美，高低自如”。通过刻苦学习、李毓芳不仅文戏水平突飞猛进，而且练就了一身跷功。在学习中，她慢慢从“王派”发展到“梅派”，并于1957年，拜在梅兰芳大师门下，成为入室弟子。

中国梅兰芳文化艺术研究会副会长、与梅家交谊甚深的吴迎回忆说，毓芳大姐每次去梅宅，都是很安静沉稳地跟梅先生学戏，从不张扬。电话里，他忆起1960年左右看过的一场李毓芳的《审头刺汤》，“那出戏里，旦角有一大段很见功力的念白。当日是陪梅先生一起去的，散戏后，梅先生亲口对葆玖和我说，毓芳的白口非常规正，你们应该好好学习。”

至于念白妙到什么地步，吴迎解释说，“嘴里的字几乎没有一个是倒的，这是真正大马神庙（王瑶卿家宅所在处）王门高才，慢说今天的剧团已经没有这样的人了，就在当初，也是少之又少的，所以马连良、谭富英不放她走。”

据悉，李毓芳1957年参加北京京剧团，与马连良、谭富英、张君秋、裘盛戎等名家同台合作多年，常演《桑园会》《胭脂宝褶》《朱砂痣》《秦香莲》《赵氏孤儿》等戏。在轰动一时的京剧《海瑞罢官》中，马连良饰演海瑞，李毓芳饰演海瑞夫人。

“十年动乱”期间，李毓芳受到牵连，下放到“五七干校”，患上严重的类风湿关节炎，以致关节变形、最终残疾。然而，她身残志坚，将工作重心从舞台转移到了教学事业上。远离了舞台与掌声，李毓芳逐渐不为年轻观众所知，但无论是对众多慕名而来的青年演员，还是对于热爱京剧的业余票友，她依旧热情不减，从不保守，总是倾囊相授。在她家组织的京剧票房，直至去世前两周，始终琴声不断，一直坚持了近二十年。

李毓芳的学生说：“病重期间，她躺在床上，轻轻唱了句‘去也去也，只落得冷清清独自回宫去也……’她为梅派艺术的传播倾尽了最后一份力，现在，她终于可以在天上好好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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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北京日报 微信公众号 长安街知事 作者 杨思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