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诗人的小单纯 汪国真给心仪的女孩子递纸条
在男欢女爱的感情生活中,汪国真属于大器晚成的一类。他于1982年大学毕业时,已经是26岁的大男人,却仍然没有过什么像样的爱情经历,情感的成熟度太低,居然还停留在“上课递纸条”的中学生求爱的幼稚阶段。
27岁的汪国真,在诗歌讲座上给心仪的女孩子递纸条。
1983年7月,他参加了北京作家协会在位于市中心的劳动人民文化宫举办的“暑期诗歌、散文讲座”,每周日上课,共计10余讲,听课学员共计700人左右。
在通向课堂的过道里,猛然间,看见一袭蓝底白花连衣裙的素雅姑娘,诗人的心中立刻涌动波澜,如同环绕故宫的筒子河的流水被夏风吹动,掀起了不小的浪峰。这位京城长大的姑娘身材瘦弱,比四合院的丁香树还要纤细,举手投足带着温婉和甜蜜,她神秘的气息中有一种招蜂引蝶的香味,不经意地释放,让她周围的气氛变得有点压抑,那是一种使男性透不过气来的紧张乃至迷惘……她不期而至地来到诗人面前,片刻的出现已经是永恒的灿烂,她飘来似一缕清风,她飘去留下一缕惆怅……
诗歌讲座还没有开始,前来听课的汪国真已经诗兴大发,诗句奔涌而出(见其诗作《你来》):
你来
便有一种温暖潜入心怀
眼睛不由发亮
额头也变得很有光彩
你来
便为青春的际遇欣喜
便为似水的流年悲哀
便知道与其埋下悔恨
不如植下热爱
你来
清风就来
你来
海潮就来
从上中学开始,汪国真在课堂上偷偷地给女生递纸条,已经是轻车熟路,有过好几回了,只是回回不见回复,弄得自己好生尴尬。在那个年轻追星一族崇拜沉默寡言的硬汉“杜丘”,崇拜高仓健(见日本电影《追捕》,1978年在大陆放映)的年代,像他这样身量不高的白面小生是没有市场的,不仅不被异性看好,甚至还会被一些女孩子无端地嘲讽和贬低。他一生中没有什么不得志的地方,唯有一米六几的身高令他一直耿耿于怀。恐怕这也是他在追求女生时屡屡碰壁的原因之一吧。
在文化宫培训班,意外地发现了理想佳人,已近而立之年的汪国真鼓足了余勇,再次写了一张纸条,表达要和对方交好的愿望,趁着旁人不注意时塞进了姑娘的书包。
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不知是打草惊蛇,还是鱼不上钩,自从收到汪国真的纸条以后,这位听课的姑娘就再也没来上课,这让递纸条的人很是扫兴,也很是无奈,唯有通过吟诗来自我安慰,自我排遣:
“为了寻找你,我已经是伤痕累累。青春的森林真大啊,你的声音又太轻微。眼睛还燃烧着渴望,心已经很憔悴。真想停下来歇一歇,怎奈岁月如流水。星星在每一个夜晚来临,候鸟在变幻的季节回归,我却不知,该是等待你,还是寻找你——心中的玫瑰。”(见其诗作《心中的玫瑰》)
灵性之人,必有奇遇。
北京,是一个拥有两三千万人口的大城市,你若想在人头攒动的大街上撞见一个你想要见的人,简直比大海捞针还要难。但是,对于神明眷顾、上帝恩宠的人来说,还有什么令人惊喜莫名的事情不能发生呢。
当两个人的心灵,彼此都时时刻刻默念着对方的时候,地心引力的法则将会起到作用,如同科幻小说中人物被施以魔法一般,而人间的奇迹就可能随之出现,正如天上彩虹像花朵一样的绽放,意在说明人们美丽、执着的憧憬,也终将会一朝绚丽的呈现……即便是老大的成年人,也会感受到童年才有的欢欣。
八年后的一天,也就是1991年的一天,汪国真在街上走着走着,就遇到了骑着自行车的当年“心仪的姑娘”。
这时的汪国真早已今非昔比,他成为畅销诗集的作者,媒体的红人,青春偶像,诗坛的王子……社会上,正在掀起“汪国真热”,而当年收下汪国真纸条的姑娘的心也在升温、发热……
只听“嘎吱”一声,姑娘使劲地捏了一下女式自行车的手动线闸。修长的双腿轻盈地着地,带着颤抖的声音,掩饰不住内心喜悦地问:
“喂,你是汪国真吗?你就是那个写诗的汪国真吗?”
汪国真停下脚步,却一时想不起面前的人,就是八年前在文化宫邂逅的姑娘,那位曾经让他无比心动又有些心酸的姑娘。
“怎么?你认识我?你是……”
“我是八年前,文化宫,去听诗歌讲座的,你递了一张纸条给我,我一直还留着哪。”
“你是,你是……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了,还记得你当时,穿着蓝底白花的裙子,对不对?原来是你呀?!真是你呀?!”
“是呀!是我!是我!你怎么样?你好吗?你是一个人吗?”
“一个人,一个人挺好的。你呢?”
“我成家了,你看我这样子,整个一个家庭主妇(她用手指了指车筐里装的新鲜蔬菜)!哪天,我们坐下来聊吧!你要送给我你的诗集呵!”
八年后的相遇,以及相遇之后几年的交往,让诗人汪国真对生活有了更多的咀嚼和思索,可谓五味杂陈,百感交集。
时间,改变了一切,很轻松地就改变了一切。究竟是时间改变一切,还是其他的什么改变了一切,这是一个复杂的问题。
以上选自《真个汪国真》彭俐 著
来源:人民出版社 作者 彭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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